众人一听,暗道不好,这也没有个缘由,怎么就无药可救了呢。
却见老郎中欲言又止。
“也不是完全没有救,前些日子倒是听说过有一位猎户患了肠痈被那西巷的吴郎中给治好的,只是真假小老儿也不是很清楚,倒是传得街坊领居都知晓这个事情,我想着,如果是真的,却寻了那吴郎中,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吴郎中医术如何,不好说,不好说。”
郎中的意思大概就是那吴郎中瞎猫碰到死耗子也有可能,所以不肯定,可是大伙一听有机会肯定还是先试一试,苏末明立马又叫了唐朝去接西巷的吴郎中来看症。
孙大娘已经没有了喊痛的力气,只是又发起烧来,有小丫鬟拧了温毛巾来给孙大娘拭脸。
孙大娘更是难受得紧皱了眉头,微弱的哼唧着。
苏菀菀见孙大娘一直捂着肚子,直不起身,浑身滚烫,又听郎中说是肠痈,不就是阑尾炎吗,在自己那个时代特别微小的一个手术,在这古代却是能要了人的性命的,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有些病症不是中医能解决的。
可是西医对于古时候的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阑尾炎本来是一个极其小的手术,苏菀菀做间谍以来,自己取过子弹,缝过针,也曾经给一个一起执行任务的人做过阑尾炎手术,那时候要隐藏身份不能就医,那些简单的小手术,更是小意思。
虽然自己能救她,但是这种时候如果贸然出手,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古人的思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之,更别说在肚皮上划一道小口,闻所未闻,估计这些人会把自己当妖怪吧,如果传出去,自己的安稳生活,就泡汤了,得静观其变。
希望那吴郎中不是空有虚名,如果真的能治好孙大娘的病,多给些赏钱就是了。
苏末明来回的踱着步,着急的等待着唐朝,人的生死对于苏末明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来说,还是很重大的一件事情,如果说,孙大娘死在了自己的烟花坊里,孙大娘的那几个泼皮无赖的儿子,还有那无以为生的相公定会闹得烟花坊不得安宁。
朱明狄看出了苏末明的焦虑,走过来,在苏末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苏兄别怕,有我在呢。”朱明狄冲着满脸紧张的苏末明淡淡的一笑,苏末明稍稍安下心来。
从小到大都是恭恭敬敬的活着,从来没有逾矩半步,都没有想过以自己家的背景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找自己麻烦,杞人忧天。
可是担心也是真的,孙大娘自从来了烟花坊以后,虽然嗓门大一些,脸臭一些,但是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抢着干,看得出来,她很怕丢了这份工作,下人们吃剩的饭菜她也带回去,大家都很默契的不再问她。这些日子以来,她好像也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苏末明于心不忍,本来家里就靠她生活,如果孙大娘有个好歹,他们家里人怎么办。
正想着,唐朝拉着吴郎中忙慌慌的跑了进来,苏末明直接让吴郎中给孙大娘瞧,也不拘礼。
吴郎中约莫四十来岁,着一身灰白色的袍子,脸瘦削,眼袋很大,唇薄,鼻干,眼睛昏黄无神,苏菀菀一瞧,怎么都像是个没有睡醒的。
五郎中见孙大娘躺在那里蜷缩着身体,走过去搭了下脉,摸了摸孙大娘的额头,滚烫。
立马收回手。
“对,就是肠痈,我也只能试一试,毕竟肠痈不是普通小症,我可不能保证她一定就能治好。”
苏末明见他至少还愿意一试,赶紧命人拿了纸笔来给吴郎中开单子。
却见那吴郎中摸了摸下巴。
“您瞧,我跑半天,跑这里来,拼了名誉来医治她,那不管能不能医好,我都尽力了,诊金你们可一分钱都不能少我。”吴郎中傲起头,试探的说。
“唐朝,去账房那里支五十两来,都给他。”苏末明盯着五郎中眼睛不眨的说,这人实在是让人讨厌的紧,可是此时有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管不了那么多,唐朝依言去拿了银票来,塞给了吴郎中。“
吴郎中见了银票,眼睛里的浑浊都变得明亮了,赶紧接过去,揣进袖兜里。
转身坐下,在唐朝他们布置好的纸笔上开始写药房。
众人一看,那药方无非就是一些清热解毒镇痛的药材。
“肠痈一般都是肠胃出了问题,在下开些清热解毒的药剂,再配以镇痛的药物,服下几次以后,她就可见好了。”
五郎中胸有成竹的在药单上挥洒,洋洋洒洒就写了一大页,除了前三位是药材,后面几乎都是补品,连鹿血都开上了。
这不是胡闹吗,苏菀菀好想走上前去打他,又瞧见大家着急的样子,连旁边的老郎中都没有发一言。自己更不好上前。按道理说这样的药虽然没有作用,也害不死那孙大娘,如果实在不行,自己找个空空隙给她把手术做了不知道可不可行,反正她几乎昏迷了,再加上灌一些麻沸散,也不会知道是谁做的。
却瞧见那老郎中在角落里叹气,摇了摇头,慢悠悠的拿起诊箱,像是要离开的样子,果然,大家都注意着吴郎中那边,老郎中却一个人黯然的朝烟花坊的外面走去。打算不辞而别了。
苏菀菀看众人都在看着孙大娘和那五郎中,自己转过身跟着老郎中出去了。
到了烟花坊门口,苏菀菀拦住了老郎中。
“不知先生对五郎中的药方有什么看法,可否告知菀菀。”
老郎中被苏菀菀拦下,这个当年传说中在叶城飞扬跋扈的相府小姐,跟自己说话却是知书识礼。心里坦然。
“老朽医不好那妇人的病,自觉没有脸面待在这里,就不打搅了。”老郎中说话很谦虚,但是不卑不亢。
“先生过谦了,这肠痈本来就是很严重的病症,急性肠痈几乎是药石无医的,看孙大娘这样子,是急性肠痈无疑了,你知道她没有救活的可能,为何不告诉大家那药并无作用呢?”苏菀菀甚是好奇,既然知道治不好,也知道那吴郎中只是半吊子,为什么不愿意说呢。
老郎中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有时候世人生病,其实自己不是最痛苦的,身边的人才是,那孙大娘,在我们那条街是出了名的彪悍,那是明面上,其实谁人不知,最是仁义的女子非孙大娘莫属,这么多年跟着她那不成器的相公,过了多少苦日子,到现在孩子都成亲了,有了孙子还是不得闲,真的是苦命人。如果多一分机会,哪怕这机会看似几乎为零,那也是机会,或许,老天爷眷顾可怜人,也给她一些恩典。”所以,他没有去阻止,吴郎中再不济好歹也是一方郎中,万一那些看似没有原理的药方就真的就活了孙大娘,那岂不是好事。
自己没有过经验,也没有就活过肠痈病人,本来就没有发言权。
看老郎中脸上含着对孙大娘的同情,和对贫苦人们生存下去的那种希翼,苏菀菀突然就懂了。
“既然担心,先生何不等孙大娘好了再走。苏菀菀笑眯眯的问老郎中,老郎中看着面前还只到自己耳朵那里的苏菀菀,不由得又苦笑了一声。
“生死有命,看与不看都不打紧了,小姐是个心善的,也不用担心,穷人家的命比纸贱,没什么要紧的。”似是安慰自己,也似安慰菀菀。
苏菀菀见老郎中又想走,忙说道。
“先生,你可有很小的锋利的刀子和针线,或者之类的东西。”苏菀菀想着中医也是会做伤口处理的,刮腐肉什么的都会用到刀,虽然说比起西医的手术刀来说差得远,但是比起普通的额刀来说却也算上上之选。
老郎中不懂苏菀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了苏菀菀好久。
“我只是想学学医,但是这些工具都没有见过,老先生可否给我瞧瞧。”苏菀菀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能用的那种,如果不能的话就不要夺人所好了。
老郎中见苏菀菀执意要看,也不再含糊,打开了诊箱,拿出一叠用绳子捆住的布,摊开来,并排了一小排各种型号,大小不一,厚薄不一的刀子和各种工具。
苏菀菀以为古代落后,没想到会有这么齐全的道具,还都是手术用刀,只是没有现代的那种那么精细,但是做这样的小手术来说已经够了,最多是刀疤没有那么好看而已,不过和刀疤比起来,人命才是顶顶重要的东西,也不需要再讲究那么多。
“老先生,您这套刀具,甚是精细呢。”苏菀菀由衷的赞叹道。确实在古时候来说算得上很是精细的了。
老先生很得意自己的这套刀具,可是话说回来,当初得到这套刀具还是因为受衙门的嘱托,去查了几宗命案,为了给尸体做解剖,衙门配合自己找了顶好的匠人来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