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宝玉的话,王夫人这时也冷静下来,是啊,这孩子转变太大、太快了,怕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宝玉接着说:
“你们都以为我平日里只知玩闹,不求上进。其实好多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小时候不太懂,越长越大,却是渐渐明白了。
依我看,咱们府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不容王夫人插话,宝玉接着道:
“我记得小时候,府里比现在可要气派的多,听人说太太刚来府里时还要更气派的。
你看现在府里,尽是老物件儿,这几年就没添过什么新东西。
我还听说咱们府上以前有十多个庄子,现在就剩下九个,别的都换钱了。
我看凤姐姐理事,每每都是在与银钱打官司,为钱发愁,说进的少,出的多,这进进出出之间,就到处都是亏空了,偏偏府里人口反而越来越多。
照这样下去,只怕不用几年府里就没钱可花了。到那时,老太太还不得找你这个当家的太太要钱?”
一番话说到了王夫人的心坎上,想不到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倒是府里最明白的人:
“玉儿,你是如何懂得这些的,都是听谁说的?”
宝玉继续忽悠:
“太太,这几年我虽甚少去学里,可不代表我不读书,不明理。
我只是没读那劳什子《四书罢了,其他的书我看的可多,府里的事有什么是我不懂的?
像东院的大伯父、东府的珍大哥哥,总想着去掺和那些不着边的事,一心捞个大功劳,我看就是在招祸。
父亲虽是个本分的,可一旦出了事,又岂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可笑竟没人看得清,只知一味高乐,全不知祸事就在眼前。
我看到这些,想到这些,可又不能随便说与别人,只能说给太太听。我就想,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能想到的对策也就两条,一是好好念书,将来科甲里混个出身,跻身仕途。
太太你也知道,咱们荣府的爵位将来是要琏二哥来袭的,可没咱们什么事,从这里来说我也得走这条路。
二呢就是找一条赚钱的路子,也好帮太太解决点难题,给府里添点进项。
开这个店铺是我早就想好的,太太放心,定能赚来大笔的银子。”
王夫人听宝玉所言,只觉得句句在理,可又不舍宝玉,觉得满心的心疼:
“我的儿啊,你这是何苦来呢,娘这会儿倒是宁愿你一心玩乐就好。再说这做买卖,你从来就没接触过,你又哪里知道怎么做呀?”
宝玉道:“太太放心就是,这没什么的,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做,这种事我有经验······我是说,我跟着薛大哥去他店铺里学习过,有经验了。
再说我只是在后边站着指挥,让别人去跑腿就好了。
只是要做成这事,还要太太出面帮我才行。”
“怎么帮你,你说。”
“第一个,小厨房里那两个厨娘,太太把她们拨出来,将来让她们专门负责做这个。咱们要想赚钱,就得做好保密,他们都是家生子儿,全家都在府里,不容易泄密。
再一个,得找一个可靠的掌柜,将来我想四城九门都开上咱们的店,没个可靠的人掌总不行。
第三个,就是开张的银子和店面,也得靠太太张罗。
还有,就是先别告诉父亲,等开了张,赚来了银子,那时候父亲就没话说了”
王夫人看着宝玉,满满的不可思议:
“你倒是想的挺周到的,看来想了不是一天了。你若真有把握,决心要做这事,我自然要帮你。
厨子的事好办,别说两个,三个五个又值得什么,都是府里的奴才,签了死契的,回头我就跟他们说去,决跑不了话儿。
掌柜的人选倒是要好好琢磨琢磨,嗯······你看,周瑞行不行,他两口子是跟我的,为人忠实,也有能力。
正好刚才周瑞家的还说他女婿招惹了什么官司,我让她找你凤姐姐去了。现在这样,把阿凤和周瑞家的叫来,我亲自和她说。
铺面么,咱们府里在街面上也有好些房子往外租着,你琏二哥管着呢,改天你带着周瑞,让你琏二哥领着去转转,看有没有合意的,不拘哪一处,只要看中了,原来的租户,打发了就是
。若自家没有合意的,再从外边租吧。
至于银子,本来店铺若不是太大,从我的私房里出就行了,将来也是你自己的一份产业。
可你若想铺这么大的摊子,少不了要用到府上的旗号。
依我看,一会儿把这事跟你凤姐姐说一说,让你琏二哥拿些钱出来,这样就算是大房那边的一份股,将来要有什么事需要府里出头,也好说话。”
宝玉今天可开了眼了,怪不得刘姥姥说王夫人做小姐时为人响快,看今天这架势,处事果决,雷厉风行,也有手腕,妥妥的女强人风范。
关键平时还苟的不行,都以为太太只知道吃斋念佛呢,却不知道要紧时候是要吃肉的。
宝玉忙道:“太太说的是。我毕竟还要念书,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生意,让琏二哥参与进来,还可以让他替我跑跑腿。
另外,掌柜的人选,太太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就定周瑞吧。刚才太太说周瑞家的女婿惹了官司,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太清楚,一会儿叫过来再问吧。”王夫人说完,又派人去传凤姐、周瑞家的,并两个厨娘来。
一时两个厨娘先来,王夫人一番威吓,又许下若干好处,两个妇人千恩万谢的去了。
凤姐两人后来,王夫人细问先前周瑞家的说的官司的事。
原来这周家的女婿冷子兴,原也是金陵人,自幼随父进京,在京中古董行内做贸易谋生,不料其父早死,剩下他独自一人。
因其人眼光独到,经常能淘到好东西,又加为人机变,跟京人雅士多有交往,倒也小有名气。
周瑞两口子看他有前途,遂招他做了姑爷,又出资助他开了一家古董铺子,生意十分兴隆。
不过也因此引起同行的嫉妒,屡屡被下暗招子。
前几日冷子兴与人出去吃酒,在酒楼中和人起了纷争,双方都动了手,惊动了衙门。
恰恰有人适时出告,说他来历不明,要将他递解还乡,说白了就是要赶他出京中古董圈子。
王夫人冷笑道:“什么来历不明,不就是欺他不是本地人吗?咱们府上还是从金陵来的呢,也是来历不明了?
阿凤,拿老爷的帖子,让人去都察院说一声。”
王熙凤回道:“太太,哪用得着拿老爷的帖子呢,那不是给他们长脸了?
要我说,也别去麻烦都察院,只让你侄儿派人去西城兵马司知会一声,话说得重一些,料想就无事了。”
周瑞家的也赶忙陪笑道:
“我知道太太是为了我们好,只是这样大张旗鼓的,被老爷知道了,太太难免赚一顿埋怨。要不就······”
“行了,这事我看就按凤姐姐说的去办吧,真不行再找都察院。”宝玉截住周瑞家的话:
“周姐姐放心,这都是小事情。另外,你家姑爷的古董铺子在哪里,哪天让人领我去转转。”
“哎吆,那敢情好,铺子就在鼓楼大街那块儿。二爷什么时候有空了,我让他来领你去,再给二爷准备几样可心的玩意儿,平时带着玩儿。”
说完这事,周瑞家的心满意足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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