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第三节课是语文课,张有幸坐在教室里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老师讲着讲着忽然要抽几位同学来背《与朱元思书》。
要是换做以前,张有幸都是信心满满地坐在原位希望老师抽查自己。
然而她今天却不希望如此,不是她昨晚没有背诵《与朱元思书》,而是她现在嘴角和眼角都有被人揍过留下的淤青,她不想老师注意到这些伤。
这些伤都是她父亲昨晚揍的,她以为自己房间的门会很牢固,没曾想她父亲三两脚就踹开了。
她父亲想从张有幸讨到奶茶店给的工资,但是张有幸不肯,她父亲一怒之下就揍了张有幸一顿。
这份奶茶店的工作是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的,这份工资对她来说就好比一个荣耀,然而她父亲狠心地把她的荣耀夺去了。
当然她早就习惯如此了,对她来说,只要不吃到来自她父亲的苦头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张有幸清楚班里的同学不会关心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是语文老师肯定很在意。
要是张有幸跟老师说她脸上的伤是不小心摔到的,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像语文老师这种关心同学的人而言,只要张有幸对她不坦诚,她就会把张有幸脸受伤的事汇报给班主任的。
如果班主任得知张有幸脸受伤,不用想也知道她会叫张有幸到她办公室里一问到底。
要是被班主任知道张有幸脸上的伤是张有幸的父亲揍的,势必免不了家访。
即便张有幸的班主任到张有幸的家中与她父亲深入交流,只要张有幸的父亲装成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张有幸的班主任也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张有幸不希望有太多人介入她的私生活,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害怕她父亲又要打骂她。
好在语文老师没有抽到张有幸背诵,这让张有幸放心地松了口气。
……
总算是熬到了上午放学,按照惯例,张有幸都会到学校食堂里吃饭。
然而她就算是吃饭也是孤零零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吃饭,在外人看来实属可怜。
在她低头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拿着一个饭盘淡定地坐在她的对面。
张有幸察觉到后连忙抬眼看向那个人,惊讶地发现来者是她班上的体育委员——顾凯。
顾凯冲着她嬉皮笑脸地说:“你好啊,有幸同学。”
或许是张有幸孤独了太久,她一时半会儿受不了有人对她如此热情。
她只是朝顾凯微微点头示意你好,然后端起她的饭盘准备起身离开。
顾凯见张有幸有要起身的趋势,于是他喝住张有幸:“有幸同学,其实我想认识你。你可不可以别看见我就走?”
张有幸向来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请求,索性坐下来陪顾凯聊聊天。
顾凯先向张有幸做自我介绍:“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
张有幸抢着回答了:“顾凯。你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没谁不认识你。”
顾凯说:“太好了,你认得我。”
张有幸低着头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其实顾凯很早就注意到张有幸脸上的伤了,他过来也是想关心一下张有幸。
他一脸好奇地问张有幸:“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张有幸一听顾凯好奇她脸上的伤,她怕得立即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你管不着。”
顾凯慌手慌脚地说:“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实情也没关系的。”
张有幸放下手,端起饭盘,起身跟顾凯说:“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顾凯见张有幸准备离开,他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瓶遮瑕膏递给张有幸:“这个给你遮伤口用,下午有班主任的课,免得被她看到后逼问你。”
张有幸低头看着顾凯伸手递来的遮瑕膏,她有点不好意思接受,又不好意思拒绝。
顾凯看得出来张有幸是不好意思接受的,可他希望张有幸能够接受。
因为顾凯清楚张有幸不愿别人深究她脸上的伤的来历,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张有幸遮住伤口。
顾凯把遮瑕膏硬生生地塞到张有幸手里,然后自己端起饭盘,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张有幸杵在原地,都来不及说声谢谢。她望着顾凯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不禁害羞地小脸一红。
暂且不说顾凯一个大男生干嘛随身携带着女生才会用到的遮瑕膏,就冲着顾凯对张有幸突如其来的关心就足够打动张有幸了。
张有幸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或许这只是顾凯出于对同学之间的关心呢。
说起来顾凯对班里每个人都格外关心,包括性格孤僻的张有幸在内。
即使张有幸哪天真的对顾凯有所心动,她也不会奢望得到顾凯,也许是她自卑吧。
……
下午放学,张有幸背着书包来到单车棚,站在某辆蓝色单车旁边像是在等人。
张有幸的家离学校有点远,搭公交回去也要花二十分钟,所以她不考虑骑单车来学校。
就算她家离学校近,她也没钱买得起单车,因为她的大部分钱都被她父亲克扣了。
此刻她来到单车棚毋庸置疑是等人的,而这个人便是中午借她遮瑕膏用的顾凯。
张有幸出学校都会经过单车棚,她经常看到顾凯骑着这辆蓝色单车从单车棚里出来,后来她对顾凯的单车印象深刻。
张有幸大概等了十分钟,顾凯才怀里抱着篮球从不远处朝张有幸走来。
顾凯来到张有幸身前,惊讶地跟她打招呼:“有幸同学,你怎么在这!”
张有幸二话不说从裤兜里掏出一瓶遮瑕膏,将其递给顾凯:“顾凯,这个遮瑕膏还给你,明天我带我自己的来就行。”
其实张有幸并没有遮瑕膏,因为她不像其他女生一样爱化妆,她这么说只是想让顾凯放心地接受这瓶遮瑕膏罢了。
顾凯说:“不用啦,就当我送给你了。”
张有幸见顾凯这么固执,她自己又不好意思要别人的东西,于是她强硬地把那瓶遮瑕膏丢进顾凯的单车的篮里。
顾凯见状,疑惑地眉头一皱:“你干嘛?”
张有幸听顾凯说话的语气中有些惊讶,她抬手指着那辆蓝色单车:“这不是你的车吗?”
顾凯忍俊不禁:“我的车是黑色的,我习惯把车停在最后面。”
张有幸疑惑地瞪大了双眼:“可是我经常看你骑一辆蓝色的单车上下学啊。”
顾凯解释:“哦,那是我哥们杨又的车,我和他经常互换单车骑的。”
张有幸听顾凯这么一说,她立刻把单车篮里的遮瑕膏拿起来,再满脸尴尬地递给顾凯:“你自己收着吧。”
顾凯被迫收回了遮瑕膏:“那好吧。”
张有幸一直很想问顾凯一个问题:“话说你一个大男生怎么会用遮瑕膏?”
顾凯听张有幸这么问,他也尴尬地抬手挠着后脑勺:“呃……这个你就不要问了。”
突然顾凯夸赞张有幸:“其实有幸同学并非大家所想的那样冷酷,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平易近人。为什么不跟同学们打交道呢?”
张有幸无所谓地上嘴唇一撅:“你习惯把单车放在最后面,我习惯独来独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习惯。”
顾凯说:“我可以做有幸同学的朋友的。”
张有幸委婉地拒绝了:“还请顾凯同学不要打破我的习惯。”
接下来张有幸也没什么话和顾凯说了,所以她跟顾凯道了别:“我也没什么要问你的了,今天谢谢你了。”
顾凯说:“不客气。”
说完张有幸便跟顾凯擦身而过了,而顾凯转身望向张有幸离去的背影,他终究是没胆子再问张有幸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张有幸之所以不和顾凯做朋友,不是因为顾凯人品不好,而是她清楚像她这种性格孤僻的人是不配交朋友的。
与其说没资格交朋友,倒不如说张有幸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交朋友。
万一她说错话、做错事了惹到朋友不悦了,她会有很强烈的负罪感的。
张有幸会感谢顾凯今天把遮瑕膏借她用来遮脸上的伤口,但她不会与顾凯再有任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