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朝。
境内西北,琳琅洲,枫蓝府。
这里是当今圣上天靖帝的第七位胞弟,贤王沈复的封地。
按理说,大越朝身为当世四国之一,至今国泰民安数十年,经济富足,军事强盛,人口繁多,所占地域更是广袤无比,身为当朝王爷,少说也得有一个洲的封地才算合理。
但是这贤王沈复就是一个例外,当朝十六位王爷唯有他,在当初先皇封王时,被发派来这西北荒芜之地,只给一座城池,私兵不可超一万,就连每年的俸禄都是拿的诸王中最少。
而至于为何如此,那天下间就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这贤王是因为众皇子夺嫡之时,使了不少下三滥的手段,故而惹得先皇生怨,心中不喜所致。
也有人说,贤王是因为当年和天靖帝掐的太死,自己又深得先皇喜欢,故此才发配枫蓝府,给个最低待遇,永不翻身,这才在当时还是太子的天靖帝眼中蒙混过去,毁去前程,得以苟且偷生,也算是先皇的莫大恩惠。
这两种说法,乃是当世主流,更夸张些的,甚至还有人说这贤王天生残缺之体,注定一生无后,惹得皇家蒙羞,这才打落尘埃,去那西北蛮荒做个边缘王。
只不过,这最后一种说法,却在十六年前被彻底推翻。
只因贤王世子的诞生,一切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这一日,是天靖七十七年大年初一的早晨。
西北的寒冬还是很冷的,就算贤王府中地下铺满了取暖所用的地龙,府中下人们却还是不敢靠近窗沿,光是那纸窗缝隙里漏进来的寒风,就够他们原地打上三个寒颤的。
所幸,按照贤王府历年的规矩,经过了昨个夜里彻夜的狂欢,今日不论是太监伙夫、还是侍女马夫,都是可以睡到正午再起的,所以府内绝大多数人在旭日升起之后,只是起身搞定昨夜里忘了放下的帘子,便转身继续钻回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去了。
就连贤王沈复,以及他唯一的王妃李氏都是如此,听一个消息灵通且又大嘴巴的管事酒后所说,昨夜里贤王因今年圣上设宴宴请诸王又一次没请他去,所以心中烦闷,比往年还要多喝了不少,王妃见他心疼,也是陪着大醉,两人连同府上几位先生喝到大半夜才睡下,故此,今晨里那些侍卫们巡逻的时候,都是提着刀鞘的,生怕撞到锁甲弄出了响声,扰了王爷的清梦。
只有一个人例外。
此刻,十六岁的沈放正赤着上身闭目站在演武场内,此刻寒冬腊月,天上还在飘雪,却未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呼吸平稳,心跳如雷,他在准备,准备稍后即将到来的修炼。
“走快点,世子等久了!”
突然,一道极其细微的言语声由远处传来,沈放闻声撇去,余光投在挡在演武场一侧的影壁上。
光滑的影壁,映出了他的样子。
十六年过去,当初那个初生的婴孩,此时已经有了几分成人模样,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成一个马尾,颚如刀削,剑眉星目,身上的肌肉恰到好处地圆滑隆起,却是彻彻底底出落成了一个俊朗男儿,用一句丰神俊朗世无双来形容,却是丝毫也不为过了。
“哒、哒。。。”
“唔,今儿,只有十七个沙包?”
渐渐地,一阵杂乱脚步声悠远而近,沈放的目光好似有穿透性一样,就那样死死地看着那面影壁,耳朵微微一动,就准确地判断出了其后的人数,自言自语似的喃喃一句过后,果真就有几名身着铠甲的贤王府侍卫压着十七名穿着各异的汉子拐着弯走了进来。
“世子,今日的分量到了。”
一行人来到校场中央,在沈放的身前站定,领头那个侍卫上前单膝跪地,抱拳一礼。
“开始吧。”
沈放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单手一挥,待他话音刚落,侍卫们便麻利地动了起来,几人上前解开那十七壮汉的手铐脚镣,有人去了校场的四个边角布置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淡蓝色的光幕由校场四周升起,如倒流的溪水般慢慢上浮,最终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半通明的倒扣的大碗,将在场所有人护在了当中。
这玩意儿名唤‘音障阵’,可以隔绝内里的一切响动,由四面小旗组成,虽说用的是仙家手段,但奈何工艺简单,原料便宜,哪怕会上一点点仙家法术也能制作,故此在凡间也很容易得到。
当然了,这个‘容易’,也是相对而言,对于贤王府容易,可放在外界,那也是一等一的绝世法宝,常人闻所未闻。
眼见这一幕,场中汉子们有些胆怯,不知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但下一刻他们就想不了这么多了,只因他们见到,有几名侍卫,已是叮叮当当抱来一大堆兵器,接着‘哗啦’一声尽数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见这兵器堆中,什么刀叉剑戟、棍棒刺锤,甚至连狼牙棒、流星锤这类的凶兵都有,刚被逮来的壮汉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能高清此间状况。
见状,已经站在校场一旁的侍卫首领开口为他们解惑道:“尔等,都是我枫蓝府中流窜作恶的惯犯,不用狡辩,你们这群人当中,若谁的手头没有个三五条人命,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照例来讲,尔等这类杂碎被我贤王府抓住,一般都是就地处决,断无生路的,不过现在,我家世子却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着,这侍卫首领大手一抬,指向众人面前那堆兵器,阴冷道:“拿起你们面前的武器,使出你们十成的本事,围攻我家世子!我不说你们谁能赢这一仗,但凡你们中有人能给我家世子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今日便放此人离去,出枫蓝府,赐十两金!”
“哗!”
此言一出,一众壮汉尽皆惊诧,议论声轰然而出,他们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愣是没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他们齐齐瞅着不远处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沈放,心中疑虑,这贤王府莫不是疯了?
只不过,虽然匪夷所思,但对方提出的条件实在是让这群忙名之徒心动,终于有人出声询问道:“贤王府发话,小人自是信的,只不过我等若是下起手来没个轻重,伤了世子性命,或是落个残疾,小人等怕是照例走不出这院子啊!”
“就是!我等也不算孤陋寡闻,大户人家抓人回去给自家子弟练手这等事儿也听说过不少,但瞅这世子弱不禁风,实在是扛不住我等几下,不如咱各退一步,我等就使个两分力,陪世子练练手,练开心了,就放我等离去,这样可好?”
“闭嘴!”
听着众人起哄,侍卫统领面色明显暗沉了下来,一双鹰目死死盯着众人,一字一顿地道:“我贤王府,言出必行!我家世子若然不敌,也必不会为难你们,放心大胆拿出你们的命来搏!生路就这一条!记住,十成力!”
“这位大人,不是我等不听你的,实在是匪夷所。。。。呃?”
听那侍卫首领所言,众大汉明显还是放不下心,其中一人正开口继续问着,却突见眼前一黑,却是上一秒还在十数步外的沈放,此刻已是如瞬移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此人惊诧之下便想后退,可不等他挪动脚步,就觉自己颈间一阵麻木,低眼一瞄,竟是被这细皮嫩肉的贤王世子给掐住了脖子!
“咔嚓!”
下一刻,再不给此人辩解的机会,沈放直接手腕一抖,生生扭断了此人脖子!
。。。
“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终是有人惊叫而起,说起来他们这群人也都是见过风浪的刀口舔血之徒,按理说是很习惯有人死在自己眼前的,只不过眼前这一幕一是来得太过突然,二则是。。。这死人的状况,实在是太过夸张了一些!
“扑通!”
“咚!”
只听一重一轻两道闷响响起,先前那人的身子软倒,头颅竟已是跌到了一旁,足足滚了三圈才终于停下,尸体脖颈断口处,半截脊椎骨歪在外面,鲜血碎肉铺开一地,那沈放竟是以一手之力,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人的脖子给捏成了肉沫!
“再不动,你们的命就没了。”
终于,沈放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沉稳清澈,风度翩翩,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犹如催命恶鬼一般!
“不管了!杀啊!”
“宰了他!然后杀出去!老子可不想莫名其妙把命丢在这儿!”
下一刻,压力之下的众人彻底爆发,一个个扑向了面前的兵器,随便捞一把抓在手中,便齐齐朝着沈放扑来!
“切,一个上得了台面的都没有。”
沈放并未阻止众人去拾捡兵器,只不过从众人刚刚那短短一瞬的动作他就看出,这群亡命之徒全都不过是身体强健、顶多会点三脚猫功夫的普通人而已,心中的期待顿时消了个干净。
只不过,虽然无趣,但对战之时,却是丝毫容不得马虎的,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此刻以命相争?
“呼----”
一个人脑般大小的流星锤由沈放耳边擦过,被他恰到好处地躲过,使这流星锤的乃是一个身高两米的彪然大汉,整个人铁塔一般,身上的肌肉如同岩石,但沈放在躲过对方这一击的瞬间,只是将右肩朝着这大汉胸口猛地一撞,一片清晰可见的深坑便出现在其胸膛处,大汉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倒飞而出,等他滚落在地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然而,这一幕虽然震撼,此刻却是没人会腾出精力去管了,只见就在大汉倒飞而出的瞬间,一柄大刀,一根狼牙棒,已是一正一反,同时来到了沈放头脚两处,直接封了他的退路!
“受死!”
突袭的两人同声大喊,心道此击胜券在握,却不想沈放丝毫不乱,直接原地跃起,接着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体,横着打了个转,恰恰躲过了二人这合力一击,接着双手双脚各缠上一人的脑袋,借势急速旋转,竟是犹如一头万斤鳄鱼一样,生生地扭下了这二人的脑袋!
“噗嗤!”
寒冷的冬日里,二人脖子上碗大的伤口鲜血喷出,带起两片血色的雾气,直喷了其他几个接连扑来的汉子满头满脸,趁着他们失去视野的瞬间,沈放落地,双手成爪,急步来到其中两人身前,对着他们面门就是一爪,接着‘刺啦’一声,这二人的面皮就被齐齐扯下!
“唔啊啊啊啊啊!”
“我的脸!唔的脸!”
撕心裂肺的剧痛叫这两个汉子嚎叫出声,跌到在地不住地打滚,而沈放却是轻描淡写地将双手中的面皮扔下,慢步朝着余下的人走来。
“恶。。。恶鬼。。。”
目睹着眼前这惨烈一幕,余下的人惊了,怕了。
短短三四息时间,面前这小白脸就瞬杀了他们足足五人,而且手段极为残忍,他们再不敢上前一步,刚刚才被激起的血性如断崖边的流水般被打下,甚至有人手中的兵器都握不稳,跌倒在地。
“饶。。。饶命!”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我等不敢了,我等不敢了!”
求饶之声四起,这群前一刻还如狼似虎的恶徒们,此刻彻底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
看着眼前这群跪地求饶的恶汉,沈放皱眉,显得有些气馁。
“也不知道你们当初害人性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接着,就见他喃喃讲了一句,接着双手由爪变拳,走进了人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