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之下,较胖的军士对雷勇道:“我们二人都是杜飞大人手下的亲信,杜飞大人午时三刻约美妇人进屋,当时我们二人正在门外把着。”
雷勇目光一闪,厉声道:“你们二人还不给我报出姓名!”
较胖的军士坦诚道:“小人王二虎。”
较瘦的军士低声道:“小人赵小四。”
南镇抚司领头的青年高傲地对雷勇道:“案发时我的部下目睹这两人行为诡异,他们前后三次诡异的进出这间屋子,案发后我和我的部下秘密跟踪到江南茶铺附近,将此二人一把拿下。”
西城兵马司指挥杨龙睥睨了这青年一眼,讪笑道:“凌弘大人,想不到你竟是深藏不露啊!”
青年回笑道:“承蒙杨大人抬爱,晚辈惭愧不已。”
接着又道:“被杀之人是骆思恭大人的外甥,骆思恭大人又是皇上的宠臣,此案很快就会惊动皇上,所以一定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杨龙冷冷道:“还是等顺天府尹来了再说。”
凌弘笑道:“顺天府尹怕是来不了咯,这桩案子只要厂公一插手,就没顺天府什么事了,厂公很快就会亲自下来审理此案。”
凌弘说罢,就走出了屋去,然后若无其事的站在屋外,这桩案子就仿佛和他没有丝毫干系。
杨龙睥睨着屋外的凌弘,狠狠道:“功劳算他的,忙活的却是我们,这还有天理吗?”
苏历笑了笑,又在杜飞身上搜出了一本无常簿,和一封信件,交给了身边的军士。
当在杜飞胸前的衣襟里搜出一些黄金时,苏历顿时脸色一沉,这些黄金可是苏历亲手送给杜飞的,如今却作为证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苏历的眼前,不禁让苏历心下一颤。
一旁的王二虎看见那些黄金,顿然惊得瞪大了双眼,李扬发现了他的异样,即刻上前将他一手揪了过来。
只是一揪,衣襟里就“哗”的声掉出了几大块金块,金光闪烁,众人震惊。
李扬将手伸进王二虎的衣襟里,又搜出了几大块。
然后用刀挑断腰带,裤子顿然滑落,两裤管里竟藏满了金块,砸在地上“叮叮”作响。
一旁的赵小四瞪着王二虎道:“好哇,王二虎你这个挨千刀的,私藏了这么多金块,还瞒着我说杜飞大人只带来十两,原来大部分都被你搜刮了去,老子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你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王二虎恐慌之下紧闭着嘴。
雷勇将王二虎身藏的金块和杜飞身上搜出的凑在一起,估算了下,足足五十两,遂怒瞪着王二虎,厉声道:“这五十两金子哪来的!?”
王二虎怔怔道:“这些都是……”
他本想道出苏历赠予杜飞黄金一事,无意看见李扬怒瞪了他一眼,随即改了口道:“这些都是杜飞大人的私人财产,具体从何而来,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雷勇疑惑道:“怪哉,怪哉!杜飞大人怎会有如此巨额的财产?这得好好查它一查。”
苏历俨然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连杜飞大人的取财之道都要我等做卑职的过问,岂非太过无理了?”
雷勇陡然怒瞪了苏历一眼,道:“你如此与我说话岂非无理?!”
苏历闭上了嘴。
杨龙深思熟虑道:“先不管杜飞大人的黄金是从何而来,他带五十两黄金来此的目的,无非就是嫖娼之用,不料遭到美妇人的拒绝,遂掏出匕首想将美妇人灭口,没想到其部下王二虎与赵小四见财起意,冲入屋内将杜飞杀死,美妇人则趁机逃跑。”
赵小四忽然诡笑道:“指挥大人,这只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断罢了,我压根就没进过这屋子,王二虎进屋只说要取走杜飞大人身上的十两黄金,他进屋之前,杜飞大人已经死了。”
杨龙瞪了赵小四一眼,厉声道:“那你告诉我,杜飞大人是怎么死的!?”
赵小四紧闭着嘴,将脸扭到了一边。
杨龙怒道:“我就不信刑部大牢里的十几道菜撬不开你们的嘴。”遂命人将王二虎和赵小四压往了刑部大牢。
杨龙对苏历道:“据说这间屋子本是你的住所?”苏历点头道:“这正是在下向江南茶铺老板所租之住所,今日晨时杜飞大人将小人逐出了屋去,小人就赶往锦衣卫报了到。”
杨龙又道:“江南茶铺老板?也就是说这美妇人正是江南茶铺的老板娘?”苏历点头道:“正是。”杨龙深思熟虑道:“也就是说杜飞大人将你逐出屋去,是为了午时对美妇人行奸污之事?”苏历点点头。
杨龙取来了杜飞的无常簿一阅,忽然脸色一沉。
所谓无常簿,正是锦衣卫平日里记录官员的一些出格言行,和记录刺探到的消息之用,每个成员都有佩戴,册不离身。
杨龙阅读着无常簿忽然惊道:“杜飞啥时候和东林党扯上关系了?”
雷勇看着无常簿惊道:“册里写满了东林党人的坏话,难道是杜飞大人去招惹东林党人,引来了报复?”
杨龙点点头,淡淡回道:“东林党人不会蠢到忘记了这本册子,这个……还有待详查啊。”
雷勇遂取来了苏历从杜飞身上搜出的那封信件,打开一阅,顿然惊道:“杨龙大人,这封信竟是东林党人杨素写给您的!”
杨龙顿时慌了心神,取信阅览,不料信中竟写满了阉党的坏话,浓墨重彩的标着如何如何联名上疏弹劾阉党,顿然瞪大双眼,遂怔怔道:“这他妈的又是谁在诬陷我!”
雷勇疑惑道:“杨龙大人,杨素信中称你为堂兄啊。”
杨龙顿然道:“杨素确是我堂弟,可是……他一个镇守边关的游击将军怎会是东林党人?东林党和我又有啥子关系!”
“那倒未必,你的亲弟弟杨涟不就是东林党人吗?”这声音从屋外飘进来,阴阳怪气,半男不女。
众人向屋外张望,屋外赫然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一个人,南镇抚司百户凌弘紧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走了进来。
一排东厂番子于门外俨然而立,杀气腾腾。
再看高傲走进屋的那人,锦衣华服,左手持着拂尘。若不是这身装束,别人定会以为他是个痞子流氓。
可他却正是阉党中唯一的老大,大名鼎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同时还提督东厂,被人尊为厂公,此人约四十几岁,一张粗犷的大脸,实际上只不过一个粗鄙,目空一切,神态高傲不已。
众人随即向他拱手行了礼,恭敬道:“厂公!”
张诚却不理。
苏历顿然疑惑道:“厂公竟有兴来此?”
张诚阴冷道:“咱家奉旨查案,来此理所当然!”睥睨了苏历一眼,对众人道:“先是汇贤酒楼刘洪公公寿宴神秘失踪案,又是一帮鞑子从天降临案,再又是这桩诡异的美妇人案,荒谬的案子一桩紧接一桩,搞得皇上连觉都睡不好,搞得咱家心慌慌。”
苏历笑道:“厂公何不去东海寻些珍宝回来供皇上观赏不就好了!案子的事就不劳厂公费心了。”
张诚忽然叹道:“哎!咱家也想啊?怎奈奉旨办案,分身乏术,也是无可奈何!”
苏历笑道:“那不如让我们替厂公去哩?”
张诚竟然狂笑道:“哈哈哈,看来我东厂正需要你这种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