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酆都八

第三日

“可有出现过？”钰真人一到就问他们。

范满满正盘腿坐在地上，坐太久了腿都麻了，缪冉在边上说，“真人走后，就没出现过。”范满满则在边上挣扎着站起来，小腿还在一直弯着，又麻又疼，钰真人看不下去，一把手把她提溜起来。范满满腿都使不上力，抓住要放开她后领子的手，“真人，你把我放地上吧，我腿麻使不上力，你松手我就要摔了。”

范满满离他近听到他还啧了下舌，嫌弃地骂了她一句，“废物。”但变出了一张椅子，把她放在了上面。

“你分一簇鬼火取出，悬在空中。”钰真人让缪冉把鬼火当引路灯放置。

缪冉照做完，又被问了句，“那日你可看清那物的身形？”

“不曾，只是见它佝偻着，看不清样貌，但抓住王桂花的手，看上去像年轻女子。”

“可有听见鸟叫？”

“真人又不是不知酆都城中怎可能有鸟，就算有，也是冥界的鸦鸟，一般也不出来。等等！”缪冉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日没有，但后来遇见过一只，我以为是鸦鸟，就未曾在意。”这鸦鸟同人界的乌鸦长相相似，区别是喙是红色，以食忘川河附近衰弱的游魂为生，酆都城内是不大会出现的。

“是在人界遇到的，那些孩子玩耍的地方，曾停留过一只鸟，比鸦鸟大得多，也是红色的喙，我以为只是红嘴山鸦，可现在想来那个红是艳红。”缪冉想起这些，这些疑惑直指了一个方向，“这物不会是....”

钰真人替他说了，“是夜行游女。”

夜行游女是死去的产妇化身的，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介于人鬼神妖佛开外的鬼妖，八月飞行，会在人界偷人的孩子抱养，送回后，小儿隔数日便会夭折。这个化成王桂花的夜行游女大概是不满于只窃取孩子了，想靠吸孩子的生魂来涨妖力，若不制止今后怕是要起祸害。

钰真人点了下悬在空中的鬼火，那鬼火跳动着往酆都的方向进了几尺又停住，“这火只能识化成王桂花的鬼形，现下它应是鸟形，在酆都。”钰真人收起了鬼火，对缪冉说，“进酆都城，你先去那家糕点铺边上守着。”

等缪冉走了，范满满识相地站了起来，准备好出发。钰真人同她说，“我有话问你。”

“何事？”

“你是何时发现能通灵的？”

范满满摇着头说，“我被拐的路上烧坏过脑子，那时候年纪又小，大约五六岁，实在是记不大清了，但有印象是我爹觉得我会克全家，才将我卖了，应该是打小便这样。”

“那你可有拿到过不是阳界的东西吗？”钰真人实在是觉得过于蹊跷，不是没有人误闯过冥界，但这与他八竿子打不着，更别说什么感知了。唯一的解释是她拿过与他有关联的物件。之前的幻境也是离奇，幻境中的女子虽不是范满满但若真是存在，同她甚至和自己可能都有联系。

她还是摇头，“不曾，虽我能见得鬼怪，但这些年一直避着，除了阿陆他们，我若是碰见了，都装作看不见。除了之前那个铃铛，我不曾有拿过。”想起之前钰真人恐吓她的话，一惊，“你不是真要找我算账吧？我也是不知情啊！”

“我说过找你这废物算账干嘛。”钰真人瞥了她一眼，“先这样吧。你腿还麻吗？”

“好了，能跑能跳。”

“你要麻着也没用，一会你给我好好找那只鸟。”

“真人。”范满满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今后去了仙界会被人针对的。”

钰真人没听她说完，就打算施法走人，吓得范满满立马抱住他的手臂，“我错了，我这人就是多嘴，别留我在这里。”

念着她这两日在这也是受累了，这回没将她像拎麻袋这样带走，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至了酆都的都城内。

先前缪冉说过酆都都城内一般是不会有飞鸟的，所以若出现还是相较好发现的，只是这偌大的都城所有地方都翻一遍实在是大工程。他两稍缪冉后一步来到这糕点铺子附近，钰真人朝屋顶的缪冉招了招手，然后进了铺子。

“新出炉的栗糕，客官要买点吗？”掌柜见进来一个游魂和一个阳界的人吓得不轻，想钻到案桌下躲起来，晃到了眼钰真人，这才发现进来了一尊大佛，虽不知他的身份，但仙气是骗不了人的，“仙君大人，来小店有何事？”毕恭毕敬地作揖。

“这几日王桂花可来过？”钰真人在店中转了一圈。

“她这几日每日都来，但时间不一定，今日还没来过。仙君打听她有什么事吗？”

“这是你该打听的事吗？”

“不该不该！”若鬼和人一样能有感官，这掌柜此刻必定是吓得浑身冷汗。

钰真人又问他，“今日酆都当值的鬼差是哪两个？”

“回仙君的话，是阿陆和小七。”

“叫他们去内城河边的双榕树那找我。”他吩咐掌柜完又对缪冉说，“你继续在这看着，若来了，立刻过来找我。”

钰真人领着范满满到那个地方，这里与繁华的中心有段距离，周围无商铺，挨着内城河倒是僻静，两颗大榕树感觉与人间的百年古树一样巨大，对立而伫。他同范满满讲，“今日已快结束，我们也就一天时间了。”

“你去的一日可有找到破解办法？”范满满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钰真人轻摇了下头回她，“并无十成把握，只能一试。”

不远处，阿陆隔了一段距离就唤他，“钰真人。”看到边上站着范满满，他同小七面面相觑，等走近才问钰真人，“真人，这是？”

“先前我在阎王面前说的游魂又将她带到这了。地府的公文可有发给你们？上面有交代。”钰真人不愿多解释。

小七拿出公文给他，“一炷香前收到了，酆都外都已安排好了，加强了守卫。”

“已有数十年没出现过夜行游女了。阿满你怎么会撞上这事呢！”阿陆在边上都不忍打趣她了。

范满满朝他苦笑，“我这八字运不说好了，有正常过吗？”

钰真人翻阅了一遍公文后合上，“我要去阎王那一趟，你们看好她，若那缪冉来寻我，你们二人去一人和他一起跟着王桂花，切勿打草惊蛇。”交代完这些，他便匆匆离开。

“怎么回事啊！”钰真人一走，阿陆就开始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就是那缪冉想救那些孩子，可能觉得我是好人，以为我通灵就有异能，想让我帮他，没想到我啥事都不顶用，还把钰真人牵扯进来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范满满还是有数的。

“这事公文上都交代了，你就是个烂好人，谁管这个了，我是问钰真人怎么会救你，还掺和了这事？”阿陆表示只想听这个。

范满满不服，“虽然他和千年雪山一样，但外冷内热，不要说得他那么不近人情啊。”

阿陆和小七不敢信地看着她。阿陆犹犹豫豫地说，“虽说地府的人都性情凉薄，我两这样的是少数。但钰真人他可是能对着十八层地狱酷刑的鬼，眼睛都不眨一下，从他们魂魄上踏过。而且，地府一直有传言，他是。”阿陆说到这被小七捂住了嘴，“煞....身....呜呜呜。”

“哥哥，你真的早晚被你这嘴害得也去受酷刑。”小七转过头对范满满说，“别听他胡说八道。”

范满满听清了，是煞神，这词，从字面上看就不是什么好话。眼下的节骨眼上她也不能追问。被小七阻拦后的阿陆也停止了之前的询问，只能扯些不打紧的话。

又隔了一柱香的时间，酆都虽不分昼夜但城楼上有一口钟，每过一日，钟声就会响向众鬼告知一日已闭，此时，钟声响起，第三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