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蛇祸九
那日他们让知府给查扎平和哥萨尔按了个蓄意滋事的名头关入了牢里,让人劫了阿努娜到下榻之所。废太子对这异域女子颇有兴趣,这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子弟不光不劝阻还和那发情了的牲口一样等着一会分一杯羹。李贺平与废太子在玩乐方面臭味相投,觉得女子闹着三贞九烈的没意思,自告奋勇说要出谋划策。废太子与他二人便一起入了房。
李贺平歪门邪道多,竟随身带着催情的迷香,女子吸入动情浑身无力,男子吸入则和牲口一样,他们不满足与此,还用软皮绳勒住阿努娜的脖子,进入时勒住她脖子感受更为销魂,还用皮鞭抽打阿努娜逼她在地上爬行取乐二人。他两吸入的这个迷香更像是令人亢奋上瘾的药物,吸入后暴戾手上没有分寸,竟将阿努娜勒死了。小龙赶到时,李贺平这个畜生还在凌辱阿努娜的尸体。当时它因元气大伤,毒液都释放不出来,将二人咬了两口就被喊入房中的侍卫吓的慌忙逃窜。
查扎平和哥萨尔出来后四处喊冤,当时官话说得磕磕绊绊,更何况废太子早就将事情打点好了,他们像无事发生一样离开了扬州,往后提到此可能还会当个谈资来调侃。
它逃离后,寻了个有灵气的山头,勉强恢复了几成灵力便要去找废太子报仇,可操之过急,加上宫中又有高人设符,只将他弄成了疯癫,自己一直没复原的身体又受了打击。它道行不深,又没有灵雾山这样的仙地供它修炼,进程十分缓慢,直到一年前碰到了唐玲茹。
它当时躲藏在府中,想着直接要了李贺平的命,可毒液迟迟未分泌,人形也无法幻化,正巧遇上了对李贺平心怀怨气又不敢惹事的唐玲茹,两人的目标一致,她自是乐意供血饲蛇的。只是没想到着灵力恢复竟用了一年时间,这一年里它也学会了狡诈阴险,若直接下手万一被灵雾山和龙族的人知道它必死无疑,不如找个替罪羊,还有时间把那些帮凶都施以报应。于是被一掷千金的怜儿连同大帆就遭了无妄之灾。
所谓见到大帆进入怜儿房中是它搞的幻术罢了,后来化作怜儿在房中的也是它,官府的敷衍了事更是助了它一臂之力。
“我无所谓汉人胡人,达官显贵还是布衣平民,我无名无姓,这世上她是第一个对我关怀救助我的人,我只想给她报仇雪恨。”
范满满既同情她但又更不忍大帆和怜儿,“可我的哥哥和姐姐又做错了什么。他们自幼被卖进了这吃人的场所,靠着一点点希望依靠着活下来。李贺平有罪,但他们活该枉死吗?”小龙说的这些证词句句属实,可一个字都无法去伸冤,世人只会当她是疯子。
它任打任骂不为所动,“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但你要为他们伸冤,与阿努娜这事断不了联系,烦你一起还她清白。”
“原来在这等着我们啊。”钰真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修仙资质平庸,这算计之事倒是如火纯青。”
“我无言可辩,只求你们出手相助。”
范满满又气又急,坐在了另一块石头上喃喃道,“怎么帮,废太子也是皇子,我一介布衣怎么让人重翻此案,而且我该怎么给上诉,难道说那日是非人所为吗?”
“你明日去找吴齐月她们,你们之前的浪园还在不在?”
“在,怎么了?”范满满不明白钰真人怎么会提起这浪园,“闲置了有些时日了。”
“之前不是借尸还魂写书闹事还想得出来,这回就想不出来了?”钰真人这一点拨她连连称妙,但一细想又愁得眉毛成了八字,“我们的文笔远不够,齐月虽为才女但写话本就欠缺了点。”
“我会让人写一本,明天带给你,你们只管印刷就是。”钰真人这么说,范满满想了下,“莫不是再请柳先生?”
“明日带给你,其余不必管。”钰真人掏出了一个锁妖袋对小龙说,“此事结束后我会将你交给灵雾山,是死是活全看你个人造化,但我会让你看眼怎么收场。”
“多谢钰真人。”小龙被收进锁妖袋之时,没有任何挣扎,束手就擒。
范满满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唐玲茹问,“她怎么办?”
“今日之事反正她也不会记得,一会将她放在唐家的后院门口,她丫鬟不是在门口等着嘛,你到时候敲完门就走。”
范满满听从吩咐,到了唐家后门将唐玲茹小心放下,敲了下门就离开了,她的丫鬟见自己小姐昏睡在门口也不敢声张,背扶着她去了后院,好在人一会就醒了,只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检查了身上没有伤痕,唐玲茹命她不准告知泄漏出去,不然就将她卖出府。
到了第二日,吴齐月她们三人一早就聚在了陈昭璇的店中,范满满将一本话本递给她们传阅。本以为会是柳先生执笔,但文风全然不同,柳先生的文笔细腻,爱恨情仇渲染得很到位,而这本的文笔干练洒脱,这说是话本不如更像一篇异闻录。将扬州之事的光怪陆离几行字就交待得精彩引人入胜,本来的废太子被改成了外戚子弟,李贺平直接写成了将军之子,所代何人大家一目了然。本是俗气地被毒蛇咬死的报应写得像是警告世人一般,魑魅魍魉不及人心不古,多行不义自有天收。
吴齐月看完连连称道,“这位先生的文笔甚好,字里行间流露着侠义仗行的洒脱,敢问出自何人之手。”
“其实我也不知,是郑公子托人写的。”范满满用食指挠了挠头发回答不上来。
“郑公子?又是他?”陈昭璇和曹兰珠对视了眼开始一唱一和,“这大概是他自己写的吧?”
“我看他虽是冷淡,但真的待你不一般,你们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
“之前为你过生辰,现在大帆的事又这么上心地帮你,我可不信没什么。”
“姐姐们!停!”范满满即刻叫停,“帮帮妹妹先把书印了吧!完事后我任由编排!”
然后在印刷过程中,她们时不时还会说,这怎么算编排就是实打实,可其他也问不出来,不是范满满想骗她们,主要是真回答不上来,询问了几轮也没个答案,加上钰真人修道的身份捉摸不透的,她们又只能先观察着。
这次的话本,字数少,又只追求量,比《鸳鸯帕》快了几倍,两日便产出了上千册。曹兰珠利用码头送货掩护,将书发散到了闹市中,又引了几个喜欢闹事的书生关注此书,经他们一宣传闹得沸沸扬扬,那些日日叫骂朝廷的读书人挖掘此中的隐晦,果真把扬州之事翻了出来,还联名写了御状要求彻查李贺平一案和当年扬州之事。
俗话说的好,莫惹读书人,官家被这事搞得也是头大,本朝本就是重文弱兵,皇家之事就差每日刊登供人点评,当年好不容易瞒下去现在又被翻了出来,满朝官员都上书彻查。官家只好要求大理寺重新验尸,这次验出来隐蔽的伤口,果真是被毒蛇咬伤,无别的迹象。而之前说见到大帆的人也改了供词,说是琴姨指使,为了断怜儿的念想,琴姨百口难辨不知道为什么人和失心疯一样反证她,坐了一月的牢交了罚金还了怜儿和大帆的卖身契才出来。
至于扬州一事,官家迫于朝堂施压,让人重新审理此案,连带着当年一干人等都施予了惩罚,废太子被贬为庶人,移居宫外疗养,大司马作为李贺平的舅舅教管无方,降职罚奉禄一年,李贺平不得入宗祠。为阿努娜于扬州修衣冠冢,给予她补偿,由同乡带回大夏国。
一月后
“这天真是说热就热,你们快些上船我也好回去,太晒了!”范满满催促着大帆和怜儿上船。
怜儿泪眼婆娑不舍地握着她手,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范满满赶忙为她擦眼泪,“姐姐这是干嘛,我会常去扬州看你们的。你们快点安定下来,混好了,我就去扬州投奔你们!”
大帆在一旁抱拳感谢曹兰珠,“多谢曹小姐为我们夫妻二人安排后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曹兰珠摆了摆手,“见过你身手不当镖师可惜了,我们扬州那正缺人谈不上安排后路,只是觉得你正合适,不过要背井离乡了。”
“我们本就是无根之人,经历了这事,我们在开封想找活计也是困难,还是要多谢曹小姐的。你与阿满是朋友,知你不缺钱财,我们也无以为报,就不说那么冠冕堂皇的话了,今后来扬州常来家中吃饭。”怜儿郑重其事地作揖。
曹兰珠这回没推脱了,“我常常往返开封扬州,日后定带着阿满去找你们!这回正好我领着先带你们到扬州熟悉熟悉。”
几声珍重道过,大帆背着包拉着怜儿上了船,范满满催着他们走自己却不舍离开,等船驶出去不见帆她才收回目光,一抹自己脸上都是泪,用袖子擦了擦,回头离开。
一回头就看到钰真人站在码头的入口单手背着手看着自己,每次跑向他的时候都心花怒放,这次也不例外,“真人,那小龙都处理完了吗?”
“已交予灵雾山管辖的仙君,怎么处理就看它自己造化了。”
毕竟伤人性命,还差点枉杀无辜,她点了点头,回头指了指已看不见的船说,“大帆他们已经走了,正好兰珠姐姐和他们一起去扬州,我今后可以去扬州找他们玩了!”
“说得这么开心,刚刚还哭成那样。”
范满满赶紧摸了下自己的脸,也没有眼泪了,钰真人叹了口气说,“眼睛都红了,我又不是看不见。”
“离别总是伤感的嘛。”若是有一天她要与钰真人离别她怕是要痛不欲生。突然想到曹兰珠之前的话,好奇地问他,“真人,那书....是出自谁手?不会是真人你吧?”
“是又怎么样?”
范满满下巴半天才收回来,立刻称赞,“真人不愧是状元出身,话本也是写的极好!”
“阿满。”
“嗯?”
“我带你去寻亲怎么样?”
范满满没想到钰真人突然起了个头是说这事,“我虽是想寻亲,可无端怎么说起了这事。”
“我想知道你我之间是否有渊源,我要查清所有事情。”
钰真人的决心正是拉开他们之间纠缠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