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好生准备,放在去参加宴会这件事儿上只有一个意思:拿出最贵重的首饰,最漂亮的衣服,描上最精致的妆容,去争奇斗艳。
云方氏带着仆妇款款来到大门时,云冰颜已经带着两个小丫鬟站定等候,见她来了从容地半蹲身然后迎上去。
“母亲。”
云方氏拉着她的手,上下一瞧,满意地颔首,“不愧是我女儿。”
论颜色云冰颜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拉出去任谁看了也会眼前一亮,她的双眼黑白分明眼尾略向上,眼窝较一般人更深,眉毛不修的话有些凌厉的飞扬感;可她此时双眉修长略弯,配合着高挺修直的鼻子比普通少女多了两分冷意。
线条分明菱形唇明显的嘴角向上,微微带笑削弱了冷感,平添两分艳色;肌肤白皙若雪,下颌处侧头时能看见清晰的棱角,美则美,却有些锋芒。
此时她梳着飞天髻,正中一朵白玉双蝶花,左右一对红丝流苏金步摇,眉间一垂着银丝雪花明珠坠,一身束腰蓝蝶白裙,盛夏中冷色点朱,格外清丽优雅。
云方氏看完了又补充道:
“就是太素净了些,这个年纪就该艳丽一些。”
云冰颜嘴上回答是,心里却在无奈,今天选了好久才把那些大红大绿的衣服否决了。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母女俩说着相携出门去,门外小厮都已把马车帘子拉开。
“且慢!”
尖利急促一声,不只是云府众人,连街上路过的人们都看了过来。
只见王姨娘带着仆妇提着裙摆快步走来,站定了看了眼两人。
云冰颜正要让,却被母亲按住手,便不再动作,反正姨娘向她行礼也没什么过错。
王美音僵了一瞬,随后笑着行礼,“夫人,大小姐。”
云方氏眼睛都没眨一下,“什么事?我们正要去北王妃的府上。”误了时辰你付不起这个责任。
王姨娘城府不深,可她也不蠢,听得出画外音,笑容也变得难看。但一想到此来的目的,便又强打起精神来,说道:
“妾身也是为这个而来,方才老爷特意让臣妾跟来,言说怕姐姐和冰颜两人路上无聊,让妾身来搭个伴儿。”
这当然只是个幌子。
云方氏闻言认真地看着颇为得意的王姨娘,确为一个美人,可她不是她那为色所迷的丈夫,“你去?以什么身份?”
王姨娘捻着手帕,微微一摆首,显得颇为得意,“瞧您说的,妾身虽说是偏房,可也是老爷光明正大抬进门的。”
一个姨娘想去参加堂堂王妃举办的宴席,将云府的脸面,其他去参加宴会的正房的脸面置于何地?难不成人家王妃的花宴能低级到和你这么个姨娘同坐一堂?
简直是,简直……察觉到母亲微微颤抖的手臂,这回换云冰颜安抚她。
见王姨娘自觉有靠山而洋洋得意,她心里对自己的父亲实在是无力吐槽,不过眼下确实需要解决,再拖下去就成笑话了。
便问道道:“姨娘,父亲确实是说让您陪母亲路上解闷来了?”
王姨娘望着才回来的大小姐心生警惕,摸不准她的意思,点头答了是。
然后云冰颜笑了,转头说道:“母亲,那咱们就让姨娘一道吧。”
看着女儿颇有深意的笑,云方氏暂且忍下火气,点头,再拖下去宴会就该迟到了。
作为今上唯一的胞弟,北王府的格局仅次于皇宫,楼台亭阁,错落有致;假山花园,婷婷娜娜。
举办赏花宴的地方定在了大花园中的百妍榭,敞亮的阁楼四周纱幔随风飘舞,不经意露出一角便是许多人一生也见不了的美丽繁花。
只是阁楼中的繁华之景,也是许多人无法想象的。
夫人小姐们穿金戴银乃普通,只怕随便随便谁的手腕子上戴着的魔法器换了金币来,就能砸死一堆人。
“不管来多少次,王妃的花园总是盛开着,我看这盛开的景象,比之御花园也不差。”
“沐阳夫人说的是,可是啊,我们嘴拙,不像夫人形容得这般贴切。”
“可不是,沐阳夫人与王妃交好,看得也多。”
这捧着捧着对象就变了,正上方的女人端坐着,淡笑不语。
她右手边的女人将放下空酒杯,做得笔直,对王妃笑道:
“每次看见这些花烦恼都没了,这么大面积,怕是每天都有木系魔法师维系吧?”
王妃的容貌端庄中带着温婉,头戴红玉金丝花冠,身穿绛红百花广袖长裙,手执白绒折扇,轻笑着颔首,“每日都有两位木系魔导士花匠打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她置若罔闻,环顾一周,“为何云夫人今日迟迟未来。”
听起来不是怪罪的意思,众人心里亮堂堂的,还是她右手边的夫人说话,“听说她家的嫡女学成归来,今日怕是要带出来一道的。”
她们女人的圈子,拿出来说的不外乎些琐碎事,说打扮、说家世、说后人……
一妇人甩了甩帕子,说道:
“听说她的嫡女云冰颜,当年还是帝都有名的小天才之一呢。”
“只是我们这般的人家放女儿家出去学艺,着实有些不妥。”
她话还没尽,王妃右手边的女人便放下酒杯,不赞同道:“风夫人这话说的,女孩儿家学艺有何不妥,咱们大陆上那么多出名的女性魔法师女剑士。”
气氛有些僵硬,只听一个女人忽然哎了一声,见众人都看过来了,才凑趣似的说道:
“说起来大家可知道云夫人为何事绊住?”她拿帕子捂着嘴,笑了。
“唉,你说啊。”
这女人见吊足了胃口,才说道:“云大爷不是有房王姨娘吗?她啊非要跟来,还拿云大爷说事儿呢!”
一众女人不知意味地笑了起来。
姨娘好歹也算是一家的分子,却这般不知礼,竟然敢挑衅统帅后院的夫人?
“云夫人也真是的,放这种没眼力见儿的胡闹。”
在场都是正房夫人,谁手底下还没几个扎眼的偏房侍妾,那必定得是拿出本事镇压的。到底是趣闻,话点到为止,再多说就失礼了。
这时沐阳夫人端起茶盏来,不紧不慢地说道:“云夫人,不容易啊。”
女人们不知想到什么纷纷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们都不容易,可这句话放在云方氏身上就格外有深意。
“她那小儿子,啧啧,当初来得可不容易,想想也是咱们女人的悲……”
王妃将扇子合上,淡淡地瞥她一眼,轻声道:“风夫人。”
她是这个西昀国中地位仅次于太后与皇后的女人,平时温和宽容,但一旦拿出北王妃的气势来,能瞬间将花谢震得鸦雀无声。
“云夫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