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走后,萧景侑就匆匆跑了过来,他仰着一张白净的脸举着手里的发簪,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漂亮极了。
叶寒枝接过发簪,想着一会儿将要传过来的诏书,又想到他如今什么都不懂,便带他回了偏殿,开始教他一些最简单的东西。
正教着,荣来带着几个宫人进来了,那些宫人手里都有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些许衣物。
他是来宣旨的。
叶寒枝带着萧景侑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子十三景侑,早年因母受累,于今十一载,然稚子无辜,念其天性纯良,谦友甚恭,故敕令其恢复爵位,封号容,赐居容王府。钦此!”
萧景侑在叶寒枝的注视下接过圣旨,磕磕巴巴道:“谢谢皇上,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缘故。
荣来有些惊讶,不是说十三皇子不会说话吗?
将圣旨交给萧景侑,荣来朝叶寒枝道:“叶二小姐,这些东西都是陛下命咱家准备的,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咱家好再去准备。”
荣来虚弯着腰,脸上带着笑,眼角眉上的褶子深深叠起。
叶寒枝大致看了那些东西,准备齐全,并不再需要什么。
她笑道:“公公考虑周到,并不缺少什么。”
荣来点点头,道:“那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叶寒枝笑着和萧景侑侑送走了荣总管。
“小侑,明天早上你要去给你的父皇谢恩,你怕不怕?”
萧景侑伸着脑袋看她,脸上是疑惑的表情,一会儿后他伸出他的小手拉住叶寒枝的衣角,眼里是难掩的依赖与眷恋。
叶寒枝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别害怕,明天照着我教你的做就好。”
萧景侑犹豫着点了点头。
晚间,德妃娘娘也来了,她穿了一袭正蓝色的蔷薇襦裙,显得雍容典雅,贵气非常。
虽说刚掌后宫大权,但她神色间并没有多么得意,行为举止一如往常那样有度。
“臣女见过娘娘。”
叶寒枝带着小侑上前相迎,德妃的视线在小侑身上停留了片刻。
“叶姑娘如今算是做了件好事,容王能恢复荣耀,你功不可没。”
德妃坐在桌边,眉眼带笑。
叶寒枝屈膝:“臣女不敢居功,容王殿下能有今日全是他自己的福报,与臣女无关。”
德妃道:“你这般推卸功劳,在别人眼中可不是谦虚。”
她这话是提醒,容王因她之故承蒙圣恩,虽说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无足轻重,但难保哪一天他就参与到了皇位的争夺之中去。
他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而她是把这个威胁推出来的人。
“多谢娘娘提醒,臣女明白。”
叶寒枝谢过德妃的善意,这几日脑子里装了太多事,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些,小侑现在身处危险,而这些都是她带来的。
德妃点头:“这关叶姑娘算是过了,这宫里是非太多,也该离开了。”
刺客一案已经破了,与叶寒枝并无关系,而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必要留在宫里了。
叶寒枝敛眉:“谢娘娘。”
正月二十一,叶寒枝与萧景侑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只有皇上一个人。
“臣女见过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萧景侑真的会说话了?
皇上有些惊讶,昨日荣来回来禀报时他还有些不信,毕竟这才多长时间?
叶寒枝知道皇上惊讶,小侑和阿佑不是不会说话,而是没有人教过他们,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说话,所以才会说不出来。
昨天她教了他不下百遍,他才勉强会说一些。
“陛下,容王殿下是来谢恩的。”叶寒枝道,“他现在还不是很会说话,所以就让臣女代为谢恩。”
“嗯。”陛下面色如常,“既然你来了,朕有件事要与你说。”
叶寒枝疑惑:“是。”
“你救驾有功,容王一事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予追究恢复他的爵位,只是”陛下看着她,道,“有些事情,既然插手了再要放手可就难了!”
皇上的话同德妃娘娘话里的意思大同小异。
现如今众所周知她将容王殿下推了出来,在别人看来,她同容王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虽说她只是个朝臣之女,但她背后有相府,有叶云安,这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错综复杂,那些人的心思也一个个波谲诡异。
“是,臣女明白。”
皇上点点头,看了叶寒枝一眼:“至于赏赐一事,朕想了许久都不满意,叶丫头,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赏赐的事情叶寒枝并未放在心上,而且她在宫里住了这么几天陛下从未提及过,她早都忘了。
“陛下,臣女并无他求。”
皇上提高音量:“你当真无所求?”
叶寒枝点头,郑重道:“是。”
“叶寒枝,你可想清楚了?机会难得,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再想有下一次便没那么容易了。”
皇上看着叶寒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慎重。
然,叶寒枝心意已决,皇上的心意她只能辜负了。
“回陛下,臣女想的很清楚,臣女衣食无忧,又无病痛,实在没有什么可求的。”
听到还是这答案,皇上脸上稍露出些失望之色,他浅声道:“好吧,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强求,你回去吧。”
“谢陛下。”
叶寒枝说完,带着萧景侑告退了。
出了御书房,叶寒枝如释重负,待走到陛下看不到的地方后,她回头望了一眼。
一向稳重自持,威仪赫赫的帝王似乎也苍老了几分,而她,也是这罪魁祸首之一。
今日便要离宫了,于情于理,她都该同德妃娘娘告个别,毕竟她也算是叨扰过几日的。
德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绝美女子,惋惜道:“叶姑娘在这宫里待了这几日,如今要走了,本宫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叶寒枝笑着轻声道:“这段日子承蒙娘娘照顾,臣女感激。”
“说什么感激不感激,倒是你若是有空就常来宫里看看本宫。”德妃起身拉住她的手拍了拍,“恒儿到底是个男儿,不如你这般解语。”
叶寒枝不语,低头一笑。
德妃跟她说话,三句不离静王,看来她的心思始终未断,不过静王看起来好像并无此意,想到这儿,叶寒枝对此也就没那么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