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烟花易冷》的爆红给了梁子渊勇气,还是B站鬼畜区的视频刺激到了他那颗向往艺术的心,这家伙最近放飞自我的有点厉害,在寝室嗨歌的频率越来越高,动静也越来越大了。
而且嗨歌也就罢了,这家伙偏要唱那些他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自编曲,再配上几段没人听得懂的歌词,并美其名曰艺术。
有时候郝云甚至觉得,能旁若无人地坚持自我到这种程度,这家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挺强的。
至少,他完美诠释了那句话——
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你们。
一脸真诚地看着子渊兄弟,郝云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兄弟,要不你还是唱烟花易冷吧,上次我听你弹过一回还挺好听的……怎么后来不弹了?”
梁子渊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更是丝毫不停。
“已经掌握的东西,就算弹上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可能突破自我……我要创作属于我自己的音乐。”
郝云:“……”
郑学谦:“……”
妈耶,这家伙也太能装了!
不过让郝云意外的是,这寝室里除了自己,竟然就没一个人听出来那个潜渊就是他的马甲?
而梁子渊这家伙自己也是够沉得住气,愣是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就是那个潜渊。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对名利不感兴趣,还是纯粹脑子里搭错了某根筋。
这几天唯一没有抱怨他扰民地,也只有从隔壁寝跑过来串门儿的周轩了。
这小胖子最近剪鬼畜视频小火了一把,算是尝到了甜头。为了迎合那些狗粉丝们的要求,他最近也是没日没夜地听烂歌寻找素材,魔抗自然而然也跟着上去了。
“哈哈,好兄弟,你说的太对了!唱别人的歌有什么意思?咱要唱就唱自己的!这样,要不我给你录下来,发B站上肯定能火!”
听到B站这个词,梁子渊的眉头顿时狠狠抽搐了一下。
大概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他弹吉他的手指微微停顿,视线忽然飘向了窗外的远方。
“也就这几天了。”
看着突然玩深沉的梁子渊,寝室里的三人下意识地愣了下。
周轩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什么就这几天?”
“等再过一段时间,生活费下来,打工再赚点钱,我就在外面的琴房办张卡,一边兼职赚钱一边作曲,”拨弄着吉他上的几根弦,梁子渊轻描淡写地说道,“到时候就不在寝室里练了。”
听到这句话,郝云一阵感动,这家伙可算是有点良心了。
坐在床下奋笔疾书的郑学谦也是一样,激动地连做题的笔都扔了。
“大,大概是什么时候?”
梁子渊想了想,给出了个不确定的答案。
“军训后?”
郝云:“……”
郑学谦:“……”
周轩:“……”
卧槽!
军训后!?
那特么不得下下个月底了?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听说军训的那个月会很累。
也许到时候能让他消停点儿吧……
……
“哈哈哈哈嗝……你舍友好逗啊。可是他这么喜欢音乐,为什么不报音乐专业,而是学了计算机?”
江大门口的食堂。
听郝云讲了昨天寝室里发生的事情,林蒙蒙笑的前俯后仰。
两人是在黄焖鸡米饭的摊位前排队时偶遇的,郝云本来想装没看见,但奈何这家伙对自己招了招手,也只得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逗?那是你没听他那鬼哭狼嚎的嗓子,”将汤汁拌到饭里,用筷子拌匀着的郝云翻了个白眼说道,“鬼晓得他为啥不学音乐,我更好奇他为啥会喜欢音乐。”
也不知道是自己表述的问题,还是这家伙笑点太低,郝云压根儿就没从中get到笑点。
而且说起来,这破系统到底是怎么判定潜力值的?
潜力值与当前能力无关他能理解,毕竟人生这玩意儿确实没法下定论,有的人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能成为巨人,有的人就算生在巨人的肩膀上也只是个跳蚤。
但,这也总得有点儿能让人看出来的征兆吧?
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隔壁寝的何平稍微有点儿数学家的感觉之外,在郝云的眼中其他人就没一个符合自己“人设”的。
包括,正坐在他对面的那位。
明明学的是音乐,兴趣的也是唱歌弹琴,但天赋却是表演?
老实说,他甚至觉得单论演技,他寝室楼下的阿黄可能会更专业一点儿……
“安啦安啦,挺正常的,大家大一的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初次见面到互相熟悉,总有个磨合的过程,”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林蒙蒙老气横秋地继续说道,“等你们到了大二,应该就没精力折腾这些东西了!”
郝云看了她一眼,懒得说话。
等我读到大二?
爷研究生都读完了!
不过文凭和经验都是上辈子的,放到这辈子的夏国未必通用就是了……
“话说你这么吃不辣吗?”
“还行,我吃的时候没啥感觉……”看了一眼林蒙蒙盘子里那些被挑出来的青椒,郝云随意地反问了句,“你是江城本地人吧,不能吃辣?”
“唔,我从小都不太爱吃,最多最多能接受那种不是很辣的青椒,”林蒙蒙苦着脸摇头,“不过我妹超能吃,而且她也像你这样,喜欢把辣椒和菜汤拌在饭里。”
“黄焖鸡还好吧,我感觉也没多辣。”郝云看了一眼自己的碗里,也就比她的多了几粒红的。
话说黄焖鸡不辣还有灵魂吗?
至少他get不到。
“哎,不是很懂你们辣椒星人……啊!对了对了,”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林蒙蒙突然精神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看向了郝云,“我最近听到一首超好听的歌,差点忘了分享给你!你有没有音客网账号?我直接艾特吧。”
“我……没有,”郝云本想说有,但一听说她要艾特自己,立马又改了口,“什么歌?你还是发我微信上吧。”
林蒙蒙两眼放光道:“烟花易冷!”
听到这个名字,郝云差点没被咽到一半的饭给呛到。
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奇怪的表情,林蒙蒙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那首歌真的巨好听!虽然歌手唱的一般般啦,甚至在我看来有些业余,但那个曲子我跟你讲,简直是美炸了!”
“呃,有这么夸张吗?”
“那当然!”林蒙蒙柳眉一竖地看着他,“我们导师甚至在课上专门提到了这首曲子,对曲子里xi和fa的用法赞不绝口!我跟你讲啊,我们这星期的作业就是这个,要求对它的纯钢琴版写一篇赏析文章……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刚才被呛了下,已经好了。”
“小心点儿,”一边说着,林蒙蒙从包里翻出了一包纸巾递给郝云,皱着两撇绣眉说道,“你们男孩子吃饭也太快了。”
“可能是高中时候养成的习惯吧,也许过段时间就改掉了。”
说了声谢谢,郝云将剩下的纸巾还给了林蒙蒙。
不过,残留在他心中的惊讶,却是仍然没有退去。
之前他是真没有想到,《烟花易冷》的曲子竟然能在专业人士这儿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甚至还入了江城大学这样顶级学府音乐教授的法眼。
前一世那个以江城命名的大学在音乐方面有没有建树他不知道,但这一世江城大学的几个艺术学院,在夏国艺术界的地位还是很牛逼的,教授的水平更是非同凡响。
没想到这首通俗音乐的曲子,居然还有这么深奥的学问,果然还是咱学艺不精啊……
说来惭愧,当时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郝云仅仅只是觉得好听,却不知道好在哪儿,甚至压根儿就没往乐理那块去想。
也亏之前他没有暴.露“云深不知处”这个马甲就是自己的,否则要是有记者问起他是如何完成这首曲子的,他还真不一定答得上来。
心中暗道一声好险,郝云正打算岔开这个让他感到有点儿威胁的话题,坐在他对面的林蒙蒙却是双手托着两腮,吐着下嘴唇叹了口气。
“哎。”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歌词和曲子都太美了。要是那位云深大大能为小女子也写一首就好了。我敢打赌,我唱的肯定比他现在的那个搭档好听至少1.5倍!”
1.5倍?
兄弟,自信点,那必须是3倍起步啊!
楼下的阿黄都比他叫唤的好听。
最终,郝云还是决定给自己的工具人兄弟留点面子,没有在别人面前继续吐槽他的歌喉。
不过,林蒙蒙却是似乎是有些上头了。
“哎,如果实在不行……见一面也好啊。”
“呃,你说啥?”
“我说见一面啊。”
撅了噘嘴,她的眼中闪烁着流星一般的光芒。
郝云只是看了一眼便能猜到,那花痴的表情背后藏着些什么念头。
说她起了色心可能夸张了点。
但崇拜之类的情绪肯定是有的。
“哎,要是能花钱买歌也好啊,可是他都不回我消息,”说着说着,林蒙蒙的眼中充满了哀怨,手中的筷子都快撇断了,“你知道吗?那家伙可过分了,不回我消息就算了,居然还把我拉黑了!”
呃?
拉黑?
想到之前批量操作的那些账号,郝云忽然有些心虚。
“……会不会是个误会?”
“误会?不可能的,”林蒙蒙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小声嘟囔道,“不过我也有错,我不该和他提钱的事情……”
钱?
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了两秒。
郝云调整情绪,试探着继续问。
“……你和他究竟说了什么?”
“我和他发了私信,问他能不能一百万把那首歌独家授权给我,只让我一个人唱,或者帮我写一首类似的曲子。”
一——
一百万?!
郝云一个膝跳反射,蹬开椅子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了桌子上。
“多,多少?!”
“一百万啊,”林蒙蒙愣了下,看着激动地站起来的郝云,小声说道,“给太多了吗?其实我也没花钱请人作过曲,只听说一般很贵的样子。”
“不贵!一点都不贵!”
噌地又坐了回去,和一笔巨款擦肩而过的郝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试图挽回地劝道。
“艺术是无价的!你应该再加他一次,让他看到你对艺术锲而不舍、百折不挠的坚持!”
“还是算了,”轻轻叹了口气,林蒙蒙的脸上写满了自责与后悔,略微失落地把下巴埋在了胳膊肘里,“后来我想了想,自己的行为确实太不礼貌了,艺术本应该是纯粹的,这样明码标价的买卖简直是对艺术的侮辱……”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都有些啜泣了。
“呜呜呜,我居然对偶像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对不起云深不知处哥哥,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然而,有人比她更懊悔。
一句句话钻进耳朵里,郝云只觉得有一把刀,在自己的心里左右乱窜地捅。
他简直恨不得再重生一次,回到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好好看看那些私信的内容再决定拉黑谁,把谁留着。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百万啊……
谁能想到自己每次开玩笑富婆富婆的叫,结果这家伙还真是个富婆?!
仍怀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缓过劲来的郝云,不死心地问道。
“方便问下你哪来的一百万?”
万一只是开玩笑的呢?
除了手机稍微贵点之外,他真没感觉这家伙哪里像富二代了,最多家庭条件稍微好一点点的那种,比如父母是文化人什么的。
“当然是先找我爸借啊,”林蒙蒙理所当然地说道,“只要我不是肆意挥霍浪费,他肯定会借我的!等我以后当了大歌星,再赚钱还他就是了……唔,你怎么了?”
“……没什么。”
生无可恋地靠在了椅子上,差一点儿成了百万富翁的郝云两眼发直地盯着碗,就连最爱吃的黄焖鸡也不香了。
造孽啊……
这回是真特么的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