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游龙生却顿了一顿,道:“这我却也不明白了。”
李寻欢接过来道:“我想,这应该是那位小姑娘铃铃的手笔。”
黛玉这才想起来,阿飞走时,铃铃也不见了踪影,看来两人是一同前去小楼的。那小楼之中遍布机关,但铃铃却是林仙儿的侍女,自然对这些机关无比熟悉。她不随阿飞上楼,却在楼下触动机关,引发小楼坍塌,也未可知。
楼上诸人,连游龙生在内都猝不及防,只有阿飞像是胸有成竹,非但不躲避逃生,竟趁机一剑刺向女菩萨。
女菩萨倒是应变及时,而且仗着刀剑难伤,着意跟阿飞缠斗。游龙生见状,借机抓起夺情剑一掷而出,正中女菩萨后心。
原来那女菩萨身上肉厚,只有背心处稍薄,夺情剑又是神兵利器,在游龙生奋力一掷之下,竟刺入半尺有余。
女菩萨受伤大怒,招式顿时失了章法,正要先找游龙生之时,被阿飞看准机会,一剑从口中刺入,竟穿透咽喉,从脖子后面透了出来。
这两个少年剑客在废墟中斗倒了大欢喜女菩萨,也都是精疲力竭,但阿飞四处找寻之下,竟不见了林仙儿和铃铃的踪影,便不再停留,转头追了下去。
黛玉听着他们这番惊心动魄的打斗,半天不得作声,叹了口气方道:“看来,他还是放不下……”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阿飞。众人想到他迷恋林仙儿,终不得个结果,林仙儿又是如此蛇蝎心肠,都不禁感叹。
但眼下大欢喜女菩萨之事已完,游龙生也毫发无伤地回来,总算是可喜之事。一群人歇了一歇,便商量着各自告辞回家。
只有郭嵩阳指着蓝蝎子道:“那婆娘,是汉子的就别走,跟我再来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样!有种你不要使你那蝎子尾巴!”
蓝蝎子也嗤道:“你姑奶奶不用蝎尾毒,照样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两人也不及找别处,各自跳出院子,就大打出手。
李寻欢看了一阵,见两人当真是比武切磋,全然不见说话中的意气,便叹了一声笑道:“这蝎子还真是他的克星,郭嵩阳以后有好受的了。”
游龙生却走到黛玉面前笑道:“林姑娘,可还记得藏剑山庄之约?”
黛玉目光一闪,想起当初他的确对自己有意,也有过这个邀请,但现在看他神情,却坦荡得如同挚交好友。一时摸不清他意思,便笑道:“藏剑山庄确是风景如画,只不过我离家日久,这时候只想赶紧回去。况且这一次游庄主两位也着实受惊了,游少爷也当好好尽孝才是。”
这就是委婉拒绝了,然而游龙生却像早有预料般笑了笑,点头道:“也是,春日赏花之期已过,看来要等来年了。届时我亲下帖子,邀林姑娘与李兄同来,你们也多住一些时日。”
说罢向李寻欢随便拱了拱手,道一声“告辞”,转身而去。
黛玉听他话中意思,对李寻欢早已心无芥蒂,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笑道:“这倒真是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了。”
回头一看,见院中只剩下李寻欢、铁传甲,并自己一群丫头从人,问道:“你如今到哪里去?”
李寻欢笑道:“我回家去。”
“哦?”黛玉顿时觉得稀奇,眨了眨眼,正要再问时,忽觉得他笑容与往常不同,蓦地想起了什么,脸上竟发起烧来。
然而李寻欢再没说什么,拍了拍铁传甲,两人一同帮忙收拾行装,待转天一早,一行人便踏上了回返京师之路。
苏杭与京师都相去不远,过不几日便已到了。黛玉的车至县主府门口停下,她刚扶着雪雁下车来,忽见后面一辆马车也跟了过来。
李寻欢一下车就看见她一脸惊讶之色,笑道:“怎么?县主是不欢迎我来访么?”
黛玉听他还在打趣,倒觉得心里一宽,想当是为铁传甲的事来的。便哼了一声,笑道:“也不见这样的客人,自己还风尘仆仆,不说收拾一下,就赶着上门来了!”说罢也不兜揽他,自己扶着丫头进去,只吩咐其他人好生招呼客人。
她先到内院去自己梳洗了,重新换了衣裳,又看着紫鹃道:“你也换一换去。”
紫鹃怔了怔道:“不必了罢?表少爷还在外面等着,你换了也就是了,何必我们也那么麻烦?”
雪雁却听出意思来,眨眼笑道:“什么我们,是单叫你一个人换呢!你没见铁大哥也在呢么!”
紫鹃登时红了脸,呸的一声道:“他在又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雪雁嘿嘿笑道:“我看这次必和你有关系的了!”又和黛玉好说歹说,劝得紫鹃重新梳了个头,换了身知藕荷色衫裙,才一同又到外堂来。
李寻欢果然正和铁传甲说些什么话,说得偌大一条汉子,竟尔满脸通红,连胡子都遮不住。见黛玉出来,李寻欢便上前一揖,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县主允肯。”
黛玉看他正言厉色的,心下暗暗好笑,更笃定是给铁传甲求亲,也还了一礼,道:“表兄有事请说,不必客气。”
李寻欢笑道:“传甲是我家老人,先跟着我父亲,后又跟了我,总有几十年了,人品武功都是极好的,我一直将他当兄弟看待。如今我想替他向县主求一门婚事,不知……”
黛玉立刻接过来道:“铁大哥的为人,我们也深知的,却是不晓得谁有这个福气,入了铁大哥的眼呢?”
李寻欢立刻拉了一把铁传甲,笑道:“我可都说完了,现下看你的了!”虽是低声,但屋里人都已听到,不相干的便忍不住扭头捂着嘴乐起来。
铁传甲听他们两个一来一往,言辞正经,说得好不热闹,情知是拿自己打趣,这时更觉脸上抹不开,便假咳嗽一声。一瞥间见紫鹃站在黛玉旁边,一身淡雅衣裙,亭亭玉立,风姿更胜以往,满心尴尬突然化作一股热气,上前一步,大声道:“我……我想求娶紫鹃姑娘,还请林姑娘成全!”
黛玉帮着李寻欢搭架子唱戏,就为了逼这木讷之人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至此不禁笑出声来,忙扯着紫鹃道:“你听见没有?铁大哥真说了!”
紫鹃气得一跺脚,道:“你还有个姑娘样儿没有?净拿我取笑!”
黛玉见她转了脸,便凑过来故意笑道:“哦?你不答应?放心,你若是不答应,我是不肯放人的!”
雪雁是个爱热闹的,哪肯落后,立刻便道:“铁大哥,你听见了,紫鹃姐姐不乐意呢!”
“这……这……”铁传甲虽然木讷些,也不至于看不出她们打趣,但这话却不知怎么接,一时间僵在当地。
紫鹃一见便嗔道:“你们这些人,只知道挤兑老实人!谁说我不乐意来着?”
“哦!”黛玉顿时拖了个长声道,“我们可都听见了!”
紫鹃话一出口便知道失言,也不改口掩饰,只恨恨地戳了黛玉一下,眨了眨眼,脸上腾地飞红了。
李寻欢见事已成,便对黛玉笑道:“你原说他们若有意,就在年前完婚。如今我们回来得早,不如就筹备起来,赶在中秋把喜事办了,如何?”
黛玉想了想道:“也使得。另还有一件事,就是我那位贾家表兄,还有史家表妹,现寄住在你那里的,他们是私订终身,又怕张扬,一直也没有好好办一办。不如和他们商量一下,两般喜事一般做了。”
李寻欢想了想,那贾宝玉贾公子是荣国公嫡孙,湘云又是史侯嫡孙女,出身都不宜外传,是以黛玉才提了这么个法子,想将这喜事葫芦提混过去,倒也是妙法。当下点头道:“那你跟我回李园,这就问问他们去。”
他们两个说做就做,身边的人早已习惯了,忙又张罗马车去李园。只县主府的仆从皆在后面咋舌道:“咱们县主这是个什么脾气?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来去跟一阵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