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的副本,越是打到后面就越难。
这座山也是。
虽然石琴已经化灵,甚至将跃云剑法提升至臻境。
提升武学层次造成的体力缺失,强烈的饥饿感,她可以随手抓一只鹰,喝它的血来补充。
但,随着每一剑的出手,内劲就会随之流失,这个完全没办法停下来补足。
虽然在山的那一边,到最后已经一丝内劲都没有的石琴依旧挺了过来。
但,那是运气使然。
一剑破万物这个成就已经完成,无法再次获得。
被动技能终极奥义,这个看起来就像是浮云一般遥不可及。
怎么办?
石琴没有去想她现在的绝境,因为从她进入试炼之地以来,每走一步都是绝境。
她只知道,握住剑,握紧剑,然后杀出一条路来。
而想要走出这座山,她必须要一路杀过去的同时,速度足够快。
在没有越过那条线之前,老鹰的进攻都不会停止,但石琴已经将跃云剑法提升至臻境,泛空剑要比三花开羊强的多,一剑出则鹰陨。
她现在刺鹰,砍鹰,躲避的同时可以移动,可以往下走。
会动并不代表着有用,关键是要动的稳,动的快。
如果这是在赛跑,那么石琴就是在和时间赛跑,要在计时漏斗里的沙子落完之前跑到终点。
这不是为了打破记录,但要想跑过时间,当然要拿出比记录更快的速度。
现在从上往下看,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山腰上有一条小道,这条小道就像是剃头时用剃刀在头顶刮了一刀,稀稀落落,清晰明了。
小道的上空,密密麻麻的黑色向着那道中的某处汹涌而灌入。
用灌入这个词有点不太妥当,却很贴切。
这股黑色从最上空的山顶一直延续到山腰上那个点,山呼海啸,扶摇直上。
如同一道黑色龙卷风。
为什么是一道龙卷风,而不是擎天黑柱。
因为那个点在移动。
石琴就处在这道龙卷风的正中央,她双手疾动,双脚也没闲下,每出一剑的同时都会找机会往下走几步。
这不是欣赏完山上美景之后,下山时的闲庭信步。
而是处于惊涛骇浪中的步步惊心。
来自空中的进攻是全方位的,正面一只老鹰扑来的同时,后面可能也面临着一只乃至数只老鹰的攻击。
石琴每出一剑都要计算,计算这一剑出过后的间隙足够她出第二剑来应对其它方向的进攻;
石琴每往下走一步都要忍受,忍受着因为位置的变化而对老鹰攻击方向和次数判断失误而带来的后果。
为什么要下山,因为山脚在那里。
石琴的头皮被啄走了一块,如白莲藕般的手臂也被啄开了几道伤口,手上的剑甚至都只剩了半截。
那柄长剑已经不能再称为剑,而更像一把刀。
石琴就拿着这把断刀一路走,一路砍,终于到了山脚。
山脚到了,那条线却不在这里,老鹰更是没有停止攻击,反而更加疯狂。
这是最后的疯狂。
丹田内的地门干涸地如同旱了二十年的池塘,身上如同开光了的伤口都已经不再流血。
为什么?
因为血已流干。
石琴还撑得住吗。
她已经撑不住。
不是就快要撑不住,而是已经撑不住了。
之所以还没有倒下,是因为她还有一口气。
有一口气却不一定撑得住,但石琴只要一口气在,就算撑不住也还是不会倒下。
意识已经模糊,连向前的路都被头上滴下来的血遮住了大半。
该怎么走?
她还在往前走。
双手已经是凭着数百次挥动断剑打出泛空剑这一式而形成的印象在舞动。
没有了内劲的支撑,这剑招早就没有了一剑出而万剑出的威力,只剩下了一个干把式。
但就是这个干把式却把天空中的那些老鹰吓到了。
它们停住了,停在了石琴的头上,沉默无声。
老鹰们被诅咒了,凡是上山的人它们都会进攻到死为止,但被诅咒的野兽它还是野兽。
来自野兽内心最深处的残存意识让它们对这个疯狂的人类产生了畏惧,哪怕她手中的剑已经没有之前恐怖的威势,但它们仍然产生了怕这种感觉,怕就会退。
是的,老鹰们退缩了。
这也是石琴还能活着的原因。
但恐惧只是一时的,来自至高之力的链接再次战胜了那种恐惧感,老鹰们又集合扑了上来。
同时,石琴倒了下去。
她的一口气还在,但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人不能胜天,哪怕她是现在的石琴。
倒在地上的石琴仍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老鹰们却没有兴趣欣赏这种美,它们只知道那将是一具最美味的血肉。
它们冲了下来,争先恐后,这具即将成为尸体的人类血肉将是它们这近百年来吃的最为享受的一顿腐尸。
因为这个人的生前是那么的可怕,它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
然后,当好不容易抢到第一的老鹰快要接触那美味的肌肤之时,它停住了。
这时候让它停住嘴,就像让男人们在最后时分忍住一般让人不可思议。
只能是因为萎了,只能是因为本能。
那只老鹰来自本能地停住了嘴。
因为它发现这个人的脚已经越过了那条线。
线在哪里,石琴不知道,可老鹰们比谁都清楚,因为它们守护了一百多年。
她的脚虽然是正好贴着那条线,但整个身体确实已经在线的另一端。
老鹰们嗷叫着,极为不舍地开始向上飞,最后消失不见,成为天空中的一道黑线。
云散了。
石琴越过了这座山。
可是她还能醒得过来吗?
时间过了一天,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雨,雨水滴打在石琴身上,冲开了她溃烂的伤口,滴在她干燥的唇角边,打湿了她的双鬓。
雨停了,却没有见到阳光,身后那座山的山顶上又重新聚起了一片黑云。
周而复始,如同过去的一百年一样。
形容某个人昏迷不行最后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往往是动了下手指。
没错,石琴动了动手指,舔了舔嘴角边残留的雨水,睁开了眼睛。
她向前看了一眼。
前方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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