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绾绾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没有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无论是蒋家人将她抛弃还是要杀死，故事里那个叫做蒋萍的女婴，似乎都与她无关。

冯桂芳听了这话更加愤怒，一腔的火气在胸中无法发散，她想看到这个被她丢弃的女孩在害怕、在哀叹、在恳求。

如今顾绾绾的表现好像是在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看到冯桂芳半天不说话，女孩露出了走进屋子后的第一个笑容，她轻笑道：“噢，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律师，袁律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她谈。”

冯桂芳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紧接着她想到了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心里涌起了一点点希望，这些事情若是曝光了，那顾绾绾必定承受万夫所指。

等到女孩客气地与她告了别后，冯桂芳才像是抽掉了所有的骨头一般瘫坐在凳子上。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出会议室，会议室外一个穿着套裙的年轻姑娘道：“冯女士，顾小姐给您叫好了车，在楼下等着。”

冯桂芳神思恍惚了一下，这死丫头就是嘴硬，现在不还是老老实实给她叫车了！？

她清了清嗓子，冲着小姑娘说：“送我下去。”

到了楼下后，一辆普普通通的车停在楼下，冯桂芳上了车，司机是个中年人。

她下意识觉得这一定是那个什么魏总给顾绾绾安排的车，那么也就是说，这人是魏家的下人了？

长久的市井生活刻在冯桂芳骨子里的本能爆发出来了，她想要窥探这两个人的隐私，她问：“你们魏总每个月给蒋萍……顾绾绾多少钱？”

司机一愣，“你说的是谁？”

冯桂芳发出了她自己都没听过的尖刻声音，“什么是谁！？你的老板魏总！”

到底是顾客，司机觉得这老太太脑子有病，还是客客气气道：“大姐，你认错人了吧，我是嘀嗒的司机，自己开车接点活儿，刚接了你这一单，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魏总。”

冯桂芳自然知道嘀嗒是什么，她万万没想到，顾绾绾竟然不给自己配专车！

怀着一肚子气回了宾馆，她才打了王金发的电话，“喂，录音拿到了！”听到对面的应声，她开始发牢骚，“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先回来，直接去你们那里多方便，我这没充几块钱话费，都打到你们那里了。”

这段时间，王金发早就摸清了冯桂芳的脾气，听到她发牢骚，赶紧许诺给她充话费，冯桂芳这才满意挂了电话等着他来。

王金发来的时候，很识趣地给她打包了一份炒河粉，虽然多花了十几块钱，但能避免这老太太唠叨就很划算了。

“录音笔在哪呢？”

冯桂芳打开河粉，用筷子拨拉了几下，“鸡蛋怎么这么少？”听到王金发又问了一遍这，她才指了指床上。

王金发拿到录音，听了开头两句，满意地关上了，他拿出一沓钱递给冯桂芳，“这是你应得的。之后怎么配合我们，你知道吧？”

冯桂芳顾不上挑鸡蛋吃了，她拿过钱来点了点，满意地揣到怀里，“你们怎么让我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复又补充道，“那个死丫头，真的是一点都不孝顺，还要让她的律师跟我谈，你们可得好好骂她！”

经过这几天，冯桂芳也看出来了，这伙人似乎并不认识魏澜二人，不过她才不在乎呢，只要能达成她的目的，不管是他俩的朋友也好仇人也罢，都与她无关。

王金发听到了冯桂芳的话，才知道这录音里可能还藏着更多故事，他眼睛一亮，但还是没给冯桂芳保证，“阿姨你放心，我们先听听录音内容，要是他们不对，我们肯定站在你这边，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和站出来。”

冯桂芳都没把河粉咽下去，猛地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这件破旧的宾馆房间又恢复了寂静，冯桂芳吃了个饱肚，又将钱拿了出来。

别看她敢张嘴管顾绾绾要一百万，但她此时拿到手三千，就觉得很多了。

当初台风毁了桥头村以后，蒋庆国带着她和蒋海到了z市，安置费虽然只有几万块，但那时房价没有飞涨，足够买一套四五十平的小房子还有剩了。

三口人就这样买了套小房子，蒋庆国本是果农，除了种地之外身无长物，来到z市，他除了一把力气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干。

蒋庆国去码头扛包，冯桂芳就去给工地的工人做饭，或者去酒店做洗碗工，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不过千八百块钱，十几年过去了，物价飞涨，蒋庆国也干不动体力活了，靠着当保安和做保姆，他俩如今也不过能赚到个三四千。

更别说蒋海如今是个无底洞，蒋庆国还时不时地要打个麻将喝个酒，几十几百的往外输钱了，冯桂芳操持家里，自然也没有总有三千在身上。

她拿起来一只鞋，将鞋垫抠出来，数出来十张放了进去，又将鞋垫放好，这才安心了不少。

她打通了蒋庆国的电话，将今天见顾绾绾的结果给他说了一遍。

蒋庆国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那个小贱人就这么说？你当时没给她一巴掌教训她一下？！”

冯桂芳听到这声音，就能想起蒋庆国狰狞的脸庞，她哆嗦了一下，为自己辩解，“她身边还有外人呢。”

估摸着蒋庆国还想生气，她赶紧转移话题，“我今天挣了两千！”

蒋庆国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你这老婆子卖批挣了两千吗？”

不管是年纪多大，被生活如何搓磨的女人都不爱听这种话，然而蒋庆国积威已久，冯桂芳虽然不高兴，但也老老实实将她遇到王金发和狗仔队的过程说了一遍。

蒋庆国在很久以前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是长期在赌桌上和市井间混迹，也学习了一肚子的坏心思，他的脑子转得很快，“就那小贱人的态度，我们估计不好要钱，你好好配合这些人，把小贱皮子的名声都搞臭，到时候只有你出来解释才能把她洗干净，那会儿你再趁机讹一笔。”

“对了，还要那小贱人的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