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三章 冬去春来 以酒作伴(1 / 1)梁唐晚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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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快马加鞭,向扬州城赶,此刻他想要赌一把,大琴殿之人已随那伯埙离去,而缘道修还在城内照拂百姓,没有离去。再不济,遇到周亦染也好,自己好歹与他有些交情,软磨硬泡,总能让他给自己指条明路,是去山里挖个洞苦修,还是加入他那万贺门。

却说扬州城那惊天一战,琴霁大发神威,奏响神曲《阳春白雪》,漫天大雪冰封半个城池,城内不说流血漂橹也是哀嚎遍野,附近十郡为之震惊。扬州太守瑟瑟发抖,不敢发兵镇压,区区几千扬州守军拿他不住,自己怕是要被他刺死,只能寄托缘道修夫妇二人拿下他。

琴霁冰封扬州的一个时辰,三人还在扬州半空打斗,却是有一个中年道士,留着长须,身穿青色道袍,手持尺长拂尘,腰挂三尺宝剑,从城南镇淮门而来。这道士见到扬州城内的异象,城外一里都不下雪,仅有扬州城内漫天飘雪,便知出了事。道士踱步进城,见到零零碎碎的百姓倒在地上,目光呆滞,面色发紫,冻成冰雕,不禁长声一叹:

“兴亡皆是百姓苦。”

道士听到城内隐约有刀剑交加,剑气纵横之声,又有断续琴音传来,不禁沉吟片刻,向城内走去。向城内走了百丈,走到冰雪覆盖的中心时,终于见到了半空中飞檐走壁,相互打斗的三人,此时那身穿魏晋服饰的琴霁又向缘道修二人拨去两片音刀,斜眼看着城下道士。

不认识,琴霁这般想着,但是这道士却是认出了他。

“以一己之力,冰封半座扬州城,阳春白雪,曲高和寡,阁下可是河北大琴殿二殿主琴霁?”

又是一个多管闲事的,琴霁冷笑,搭也不搭理这道士,又与缘道修的左无棱剑法过招。

“《阳春白雪》,万物复苏,琴殿主用来冻结无辜百姓,有干天和,贫道不忍,只好将这冰雪大阵破去。”

“春阳融雪。”

道士说罢,便单膝跪伏在地上,拂尘搭在左手,右手食指向着地面坚冰轻轻一点,顿时一道金色的光芒自道士食指商阳穴迸发而出,传至大地,传至坚冰,传向四面八方。

顿时凝结不化的半尺坚冰土崩瓦解,寸寸断裂,而后快速消融,化成水渍,一时间扬州城如洪水泛滥,波涛泛起,流向沟渠,流进运河之中。

不仅如此,天空之中飘絮般的雪花也渐渐消散,一缕日光从天空之中射进城内,射在一个倒地不起的老农脸上,那老农凝固的眼珠竟缓缓转动,恢复知觉。而后光芒越来越盛,城内越来越暖,被冰冻的百姓终于渐渐苏醒,万物回春。

道士一指“春阳融雪”融化满城冰雪,琴霁与缘道修尽皆停下,落在楼阁之上,缘道修率先拱手道:

“在下江南道缘道修,为扬州百姓谢过道长救命之恩,不知道长名讳。”

缘道修这般问,也有不少近在一侧的扬州百姓向道士跪下,言说他是活菩萨,活三清。

那道士将百姓扶起,淡淡一笑:“贫道李泌,曾被陛下征辟,侍奉东宫,但侍奉不了国舅爷,被赶出长安,现在不过闲云野鹤罢了。”

“果真超凡入圣也。”缘道惜赞赏道。

“哼,装神弄鬼,你耗费大半内力才破去我的阵法,有何洋洋得意?”琴霁冷笑,显然对他这般极其不服。

李泌抬头,对琴霁平淡说道:“琴殿主借助天时,《阳春白雪》大阵威力大增,而且琴殿主可知,杀人易,而救人难。”

琴霁还想发难,李泌却是快他一步说道:“琴殿主莫要白费力气了,我与青玉二仙联手,你的琴阵难再施展出来。”

琴霁看着李泌老神在在的模样,十分不爽,不过若是被他们三人合攻,自己也难有什么作为,况且,琴惮和琴武阳都去追杀方霖去了,自己再与青玉二仙缠斗下去也无意义,便对缘道修冷笑一声:“后会有期。”而后在城里高楼之上连踏数脚,向北方飘然离去。

“李道长,若非你来,我们夫妇二人还无法奈何那琴霁,扬州城百姓还不知要遭罪几重。”缘道修下了高楼,对李泌拱手道,却是可见在缘道修的肩头,有一道七寸刀痕,沾染血迹,与琴霁游斗一个时辰,连他也受了伤。

“他为何要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李泌皱眉问道,他只是路过,并不知晓扬州城内发生了什么。

“是大琴殿与昆仑仙宫的恩怨。”缘道修沉默片刻,简短说道,他也是受李枺绫书信之托前来救场。

“哦。”李泌点头,捋了捋胡子,“那琴霁造孽深重,此生必会遭报应。”

随后李泌与缘道修夫妇留在扬州城内救治百姓,到了第二日,那周亦染才屁颠屁颠赶来,虽然“世仇”缘道修也在此处,但这毕竟是能够见到缘道惜的为数不多的机会。

“你怎对扬州百姓见死不救,好生凉薄的人。”缘道惜冷笑,出言讥讽。

“惜…缘仙子,我这不是被那条臭虫缠上了吗,我与他好言相劝,但他置若罔闻,就是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你也是知道的,那条臭虫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灭绝人性…”

自从上次被缘道修埋了个倒栽葱之后,周亦染便老实了许多,当然只是在缘道修面前老实,他心知缘道惜不会对他怎样,不过周亦染却是此刻大为光火,竟然忘了在缘道惜面前保持大善人的形象,她是最喜当个善人的。

周亦染躲着缘道修,粘着缘道惜,缘道修倒也没管他,而是与李泌推杯换盏,聊的很是愉悦。终于陆远从十几里外骑马赶了回来,见到扬州城的雪化了,有些意外,没费多少时间便问到了周亦染所在,却是没想到缘道修二人也在此处。

陆远开门见山,对周亦染道:“周前辈,你的武功秘籍我没要,荣华富贵我也没要,我只想周前辈为晚辈指条明路,如何才能快速修炼得道,像周前辈与缘仙子这般,年仅三十,便能独步天下。”

这句话还是很受用的,隐约将他与缘道惜混为一谈,没有提起讨厌的缘道修,周亦染拍上陆远的背,沉吟道:“小子,这可是很需要机缘的。”

陆远当即对周亦染单膝跪下:“请周前辈收晚辈入万贺门。”

周亦染立刻托起他,不让他跪下:“别别,你又没拜我为师,记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美人也不可跪,长安皇帝都不可跪,你起来吧,不过么,你若真要突飞猛进,加入万贺门没什么作用,我且问你,你急需武功是为了什么?”

周亦染比谁都清楚,万贺门四天王的武功修为是一番天大的机缘,与万贺门这个门派毫无关联,那七十二甲子使虽比四天王只低了一阶,但却是一群废物罢了,陆远投身万贺门,根本于修炼无所帮助。

陆远留了个心机,故意说道:“为了和前辈一样,有傲视群雄的武功,无惧强敌,追求心爱女子。”

陆远本以为,将自己说得与周亦染一般,能引起他同情,毕竟在陆远看来,周亦染追求缘道惜的苦,与自己相思方霖的苦是同病相怜,但他忘了周亦染与他天上地下的身份地位。

“就为了这个?啧啧啧…”周亦染双手背在身后,斜着眼噘着嘴,围着陆远转圈摇头,“你若说,修炼武艺,是为了开宗立派,称霸一方,传承百代,或者为了投笔从戎,封侯拜相,图形凌烟阁,我都会看得起你,哪怕是蠢货一点,保家卫国,血战沙场,那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可你却说,你的一生,刻苦修道,都是为了一个女子,那我周亦染当真看走了眼。”

你不也是为了一个女子么?陆远心中揶揄不已,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周亦染装出一副清高模样,对他斥道:“吾羞于与你为伍。”背过身去,俨然一副得道高人模样。

陆远心中苦闷不已,他只与周亦染相识,除此之外,不知还能去寻谁,陆远何其无奈,对周亦染低头拱手:“陆远谢前辈指点。”说罢便转身要走,不好意思停留。

“站住。”

周亦染打断了他,陆远站定,不知周亦染还要对他说什么。

“本王看人一向很准,那日你与本王在破庙里相遇,虽然你救了本王,但若你是废柴一个,胸无点墨,心无大志,本王看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经脉坚韧宽厚,丹田沉稳有力,穴道敏锐,说明你内力凝聚迅捷,修炼速度极快,不管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机缘,这都是万千寒门子弟求之而不可得的宝藏,其次你并未花费多长时间,便看破了缘道修那个禁锢本王的阵法端倪所在,识别阵眼,将其破除,你有没有想过,那可是名满江南道的缘道修耗费内力刻下的阵法,其中玄奥,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周亦染说这话的时候,慢慢走到陆远跟前,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拍在陆远肩上。

陆远神色有些骇然,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很弱,拖累方霖,毫无作用,此刻周亦染终于站在前辈的位置提点他,为他解惑,那只是修为高低的弱,不是人生来之弱。

“那证明了你的悟性,体质与悟性,二者缺一不可,决定你是否能够踏上这条路,而后便是你的决心,你是寒门出身,是为了男女之情沉湎一辈子,最终郁郁寡欢,像本王一样,抱憾终生,还是扶摇直上,鹰击九天,建功立业,志在千里,这都取决于你自己。”

这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语论,周亦染自己也没想到,竟会对一个认识几天的后生晚辈说。或许他将陆远看成了他自己,陆远与他一样,出自没有士族背景的布衣平民,都有悟性,都有天赋,不该埋没在烟火之中,他得到机遇,修得朱雀神功,身至横跨岭南道的大门派万贺门的一大天王,陆远也该有机遇。

既有相似,又有不同,自己虽有好命,神功大成,但却要随主上去完成那自己不想完成的大业,缘道惜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终生不可能与她在一起。而陆远是自由的,可以去做自己仅存梦想中的事情,不论他是选择开宗立派,还是沙场驰骋。

陆远被他说得心中感动,与周亦染不过萍水相逢而已,虽说自己救了他,但不过是提前几天将他从土里挖了出来而已,他却愿意一席话点醒自己。

周亦染沉思了片刻,觉得自己又在伤怀,话太多了,便书说简短,对陆远说道:

“修炼上的事,我指点不了你太多,你记住,抱元守一,你的剑谱便是世上最好的剑谱,哪怕它不是,哪怕惜儿的右无棱剑法更加高深,但那不是你的,你的《穰苴剑谱》才能与你相互成就。”

“那坐着喝酒的二人,缘道修你认识,你可与他讨教一番,或许他会传你一些感悟,那个道士,叫做李泌,神秘强大,为人心善,二人皆是散修,你不是求机缘么,你可在他们身上寻得一番,寻到了,便是你的机缘。”

陆远没有立刻去寻那二人,而是向着周亦染深深一拜:“晚辈谢过前辈解惑之恩。”

“陆远,陆子迁,好名字,将来的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周亦染淡淡笑道,趁着陆远去纠缠缘道修,又跑去与缘道惜挤眉弄眼,巴结上去。

“晚辈南靖陆远,见过二位前辈。”陆远有些紧张,走到缘道修与李泌吃酒的桌前,对二人拱手一拜。

二人皆有些疑惑,不知来者是谁,道士李泌喜好结交世人,对陆远客气道:“小友可能饮酒乎?坐下慢慢谈。”

李泌与缘道修喝的酒,入口甚是浓烈,有一股苍劲之感,比之家乡南靖县清淡的青梅酒太过劲道,陆远险些一口吐出来,不过前辈赐酒,陆远怎么也要一饮而尽。

“不错,有些酒量。”缘道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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