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凯喜欢钱，一切向钱看。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办公室里，风水鱼，金钱龟，发财树，貔貅，财神，关公，弥勒佛……但凡能和钱、运道扯上关系的，甭管动植物和哪路神仙，都能在他办公室里，找到合适的位置。

钱凯到门口迎接王芳，路过桌子，还没忘先摸貔貅的肚皮，免得把吃进去的吐出来。王芳穿着廉价恤，难掩不安。钱凯一眼看出王芳无事不登三宝殿，忍住没出声。

钱凯满脸堆笑道：“王总，稀客稀客，欢迎莅临指导啊。”

“我就一家庭主妇，不是什么王总。”

“您现在是最大的股东，就连刘总也看着您脸色说话呢。”

“可是欠着钱啊，我是最大的股东，也可能是最大的负债人。”

“嗐，刘总都安排妥帖了，别人不清楚，您是最清楚的……”

刘浩和王芳之间关系暧昧，早都不是秘密了。

“正因为太熟了，我不好问他。我……”王芳急道，“上次临时投票董事长，投弃权票的，是你吧？”

钱凯笑：“哈哈哈，我那票不重要，反正刘总现在挑大梁啊，我只坐等分红咯。没准儿，以后我还仰仗您呢。”

王芳更急：“我，我有点拿不准，来请教一下。重组是怎么个程序？重组过后，我还是最大的股东吗？”

钱凯警醒起来：“这个……说是只有李总那部分重组，没涉及到我们吧？刘总没告诉您？”

“他没说过啊……”王芳犹豫，“要不，我直接问他？”说完，又缩了缩，“……会不会不好？他会不会觉得我想支持别人啊，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钱股东强做镇定道：“呵，刘总做事，我放心的很。这不还有银行么，都是按照程序办事的，不会亏了谁。”

王芳松了口气：“那是我瞎操心了。”

钱凯喝茶，若有所思：“您准备进董事会？”

“总得给孩子留点家底，确实不敢再授权给别人了。”王芳又说，“我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以后还要你多点拨。”

钱凯哈哈大笑：“自己参与，也挺好的。听说，你在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也参与过公司的事。”

“嗐，我也没做什么。”王芳搓着大腿，害羞道，“他们都是工程师，我帮着收拾东西，打点文件，算个办公室文员吧。”

钱凯恭维：“有你在，董事会就省心多了。”

王芳走后，鱼缸的鱼有些缺氧，浮在水面吐泡泡。钱凯打开制氧机，鱼儿还受惊的扑腾了两下，在钱凯眼里，是不祥的预兆。

钱凯看重钱，听到股权格外敏感，他猜，可能是王芳和刘浩交往的时候，发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才会找上门来问。王芳那种只会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女人，都察觉了……

钱凯越想越新晋，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联系刘国正。

“老刘，你是董事会的，这事你不能不管！”

刘国正坐着小船，正在湖中钓鱼，电话按下免提，无语道：“你和刘浩好，你找他，别找我。”

钱凯说：“出事儿了！”

“找刘浩。”

“王芳都来找我问了！”

“找刘浩。”

“你特么还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就问你，你在哪儿！”

刘国正悠然点了烟，把鱼竿拉了回来：“你最不乐意来的地方。”

“钓鱼啊？”

刘国正“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吹起口哨来。他在鱼钩上戳了饵料，拉紧鱼线一松，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

不一会儿，钱凯就气喘吁吁跑了来，在岸上又蹦又跳，挥着手：“老刘，老刘，这儿！回来回来！”

刘国正故意撂了脸色，假装没听到，非等钱凯打电话。

钱凯一口气说：“老哥哥，我求你了，什么时候了，火烧屁股，再不蹦跶蹦跶，都变烧烤了，你别摆谱行不行！”可见真急了。

刘国正这才回头，说：“没听到。”收了鱼竿，慢慢往湖边划船。

船还没靠岸，钱凯就倾身上前拉，见桶里没鱼，还怪：“鱼都没钓到，钓什么钓，搁这儿浪费时间。有这空档，多赚点钱呐。”

刘国正慢悠悠收拾，感慨：“赚钱干嘛，堆着看？吃喝玩乐睡，这才叫人生。”

“别拿了！”钱凯急的跺脚，“公司要重组，怎么个重组法，你不担心吗？”

刘国正又说：“找刘浩。”

“找他个屁！他憋着把咱们都清出呢，王芳都急了，找我问。火落到脚背你都不知道蹦一下，未必还不如个娘们儿！”钱凯振振有词，“刘浩和王芳之间关系未必不如跟咱们？他连王芳那份都下手，拔吊无情，还能留口汤水给咱们？”

“你那么维护他，他吃肉没给你留口汤？！”刘国正拿了东西，就往停车场走。

钱凯不让：“是嘛是嘛，你说的对，我这不醒悟了，你快想办法。”

“我又不是董事长。”

“当年融资，你是领投，这不还有几家跟的？你又是董事，说话比我有分量，招呼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怎么也把股权保住咯。”

刘国正有些头痛：“王芳找你，你让她去问啊，撺着你东奔西走算什么！”

“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刘浩三言两语哄了去，回头又是我不对。她万一再说漏什么，那刘浩不对付我也要对付我了，也连累你们。”

刘国正气道：“你知道王芳不能得罪，不敢使唤王芳，就找我刘国正出头。我傻？”

刘国正转身就走，心道，上次他对李明表露那么直白，也没见李明联系他，可见是真不管公司了。李明不管，董事会里，还真挑不出一个能管事的。

董事长非刘浩莫数。

钱凯急道：“你你你慢点儿，等等……”

刘国正也光棍起来：“只要不动我股权，只要公司还能继续，这几个大爷爱谁谁吧，我不管。”

“现在，就要动你的股权啊！”

“我不给人当刀使。”

钱凯说：“嗳，没让你当刀！你去找他们聊聊，话里话外透一点儿，他们肯定比你还急。找到刘浩，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没你我啥事儿！”

“为啥你不去？”

“谁搭理我啊！”

“你也知道遭人嫌哈？”

刘国正开门，钱凯一钻去了副驾，一步一随。刘国正怼过钱凯，顺了口气，也懒得多想，当着钱凯的面，拨了几个电话。

刘国正问：“先前说还银行贷款，结果没还，变成破产了。拿了李明的钱，贴他自己的脸。现在开人，又闹的鸡飞狗跳，这怕不是要独揽大权，把我们都赶出去吧？”

刘国正又说：“破产那个议案，我没看，你们看了吗，到底什么内容？如果没说清楚只冻结李明那部分，万一把我的一起算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