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最后一首好运来关闭，音乐喷泉也不喷了。路边的行人抱起孩子回家，不一会儿，连狗也走了个精光，只剩三两小情侣，还流连忘返。

郭享全在长椅上坐着，脚下已经有好几根烟头。见李明来，起身站到栏杆边。李明也面向河，沉默的看夜景。

郭享全以为李明会急，等了半晌没等到，先忍不住开口：“你公司那个陶雯雯，还有个名字叫杰西卡！”

李明推了推镜框，说：“我不知道谁叫杰西卡，我只知道陶雯雯。”

“她忽悠我媳妇儿，让我们去拿保健品代理，套空我账上的钱！我还不了你很正常，你不能怪我。现在，她还在保健品里夹带私货，要把我整死！”

“是，她把公司现金转走了，银行催款，我没办法，才找你还钱。但是，我觉得现在扯这些已经没意思了。”

“你恨刘浩吗？”

李明沉默。

郭享全怂恿道：“刘浩和陶雯雯联手，把公司搞垮，你不想把公司拿回来吗！”

李明还是不说话，好像真在欣赏夜景。郭享全索性把数据卡掏了出来，但李明一动不动，好像连郭享全也无视了。

郭享全怒火中烧：“我特么最看不惯你这副模样！手递给你不要，脚夹给你，你才接是吧？是死是活，打个屁有那么难吗！特么到底还想不想好了！”

李明挑眉看向郭享全，冷漠道：“我好和不好，和你没关系。”

郭享全再次把数据卡往前递：“你特么看清楚了，这里面，是王芳和刘浩勾结的证据！还有你的照片。哥们儿就听你一句话，你说吧，想不想扳倒刘浩？”

李明评价：“你想拿钱，直接拿着这数据卡去找刘浩，让他把钱给你，没毛病。”

郭享全吼：“我特么看你是我兄弟，才想到你！”

“我是家里独生子。”

郭享全把手伸出栏杆，威胁道：“我把这个丢了，你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翻身了，你想清楚！”

李明伸手去接。

郭享全笑：“这才像个男人！”

“有没有备份？”

“全天下一份！这下你知道谁是哥们了吧……”

郭享全满意的笑还没扬起，只见李明手掌一翻。郭享全伸手没接住，直往水里看。

数据卡太轻，掉进水里，顺水漂了一会儿，才沉了下去。

李明说：“我不信你。”

“你个孬种！”郭享全提起李明衣领，怒骂，“现在想起讲骨气了，早干嘛去了！王芳给你带了绿帽子，你还厚着脸皮住她家的时候，你特么干啥去了！”骂完，又一拳推开李明，好似嫌弃。

李明撞到护栏，踉跄站住。

鬼说：“这种人，简直无耻到极致了，你有用的时候认你是哥们，你落难的时候狗屎不如。他用自己的歪道理，说什么都有理，你比嘴皮子功夫，永远比不过他。”

李明埋头，开始无声的笑，双肩抖动，不受控制。郭享全气不过，还想冲上去打人。

李明翻起眼皮，瞪着郭享全，问：“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在干嘛？”

李明阴恻恻的笑，像地狱爬出来的厉鬼。那眉眼的轮廓隐在阴影里，眼珠却反射着河边的霓虹，泛着不正常的光，由红转紫，再由紫变绿……像变了个人。

郭享全从没见过这样的李明，心头发毛。正巧路边有人窥视，探头探脑，郭享全便收了手。

李明说：“我们合租一个房子，住在同一片屋檐下。你找不到工作，我沉迷游戏。后来你当了酒保，我决定创业。那时候我很穷，经常蹭你的泡面，你大手一挥，一个星期还能带我出去搓一顿烧烤。再后来，你搬出去……那段时间真是糟糕，没人和我说话，我总是拉着窗帘，这样分不清白天黑夜，好像还能糊弄自己不是那么失败。”

郭享全陷入回忆，又强制自己拔了出来：“老子没空跟你攀交情，说正事！”

鬼说：“他没跟你攀交情，只是想利用你还念着旧情，帮他做事。做人无耻要有个限度，郭享全咋能这么理直气壮呢。你帮他还少吗，他帮过你什么？就像吸血鬼一样，缠上了就甩不掉。你有今天的下场，全是被这种人害了，被你的妇人之仁害了！”

李明说：“你看，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你总是把眼前的日子算计的很好，而我老是想的太远，如果没有智能移动端和聊天软件，你我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平行线。虽然你坐过牢，我从没对你有过戒心。你说你想自己代理，做酒，其实那时候，我是违规从公司抽的钱给你。你很讲信用，多少不一，终归还了。”

郭享全语气软了下来：“既然你还念着旧情，知道我是为你好，你就不该！……”

鬼说：“看，还是你不该，什么都是你不该。对，你不该认他这个兄弟，不该借钱给他。他以前或许对你很好，但是人是会变的。”

李明意味深长道：“呵，是不该，人会变。”

郭享全又炸毛道：“你特么阴阳怪气什么意思！”

突然，李明一拳揍到郭享全脸上，郭享全懵了。

李明一拳接着一拳，“n，我跟你说清楚，老子现在……就特么给你说清楚！”揍了不算，又掐住郭享全的脖子，“你弄不死我，你们都别想弄死我！”

郭享全喘不过气，急忙拍李明的胳膊。

李明一眨眼，眼前恢复正常。他看向躺在地上的郭享全，又不敢置信看向自己的手，愣愣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幻觉又开始了，他不敢再停留，急急跑开，上台阶的时候，甚至差点跌倒。

郭享全在地上懵了一阵，总算回过味来。他爬起来摸摸脖子，骨子里的凶性都被激发出来，冲着李明的背影追过去。

刚刚在一旁窥视的人，走过来，关切道：“帅哥，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郭享全摸着嘴角，气道：“这特么，疯了，都疯了……”

“痛不痛？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不用！”

郭享全甩手想走，却被对方拉住，非拽着他讲道理：“你这人咋这样呢！”

郭享全挣扎：“你放开！老子要打死他！特么打不死他，老子就打死你！”

“打死谁呢，横横啥呢，我报了警，你来啊！”

这路人，就是专案组保护李明的便衣。刚刚两人起纠纷的时候，便衣几欲出手，被林警官喝住。结果谁也没想到，凶悍的郭享全没动手，斯斯文文的李明倒打起人来，毫不含糊。

小郑嘴快，嘀咕：“这还真不像一个人，什么药这么凶，太可怕了。”

包子点头：“问题是，他居然能在生活中不露馅儿，这就很厉害。简直不是人！”

林警官说：“分裂出个表演型人格，可见这东西，对人危害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