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薛家老太太出了院，习惯丝毫没变。

邹敏扶着老太太进门：“妈，你才动了手术，慢点儿。”

老太太说，“哎呀，我好的很，真的，你不用管我。我好的很。”一进门，先给薛闵然上了香，刚挨着沙发，就问，“闵然的事有回音么？”

邹敏给老太太倒水，端药：“应该快了，我们干不过他们，但是科技实力那么强，想对付他们，肯定有招。”

“你说这些，我也不懂。”老太太接过药片，嘱咐，“等会儿你出门，别忘添香火。”

邹敏恭敬的给上香，念叨：“闵然，王芳约我，你要保佑我。”

邹敏对陶雯雯的话深信不疑，认为李明是害死薛闵然的罪归祸首，也恨王芳的很。她恨不能扒了王芳的皮，吃王芳的肉，王芳约见，她下意识想找证据，问了赵宽的意见，买了只录音笔装进口袋。

邹敏先到了路边，看着一辆崭新的小车开到面前，车窗摇了下来，王芳淡妆素抹，还和以前一样，而她……她看了看粗糙的双手，扯了扯身上老旧的恤，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上了车来，王芳招呼：“好久不见。”

邹敏讥笑：“是，衣冠楚楚的，以前还经常约我逛街呢。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干嘛，显摆？”

王芳自嘲：“对，有什么好显摆的呢，无非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邹敏扭头看王芳，打量着，不知道王芳葫芦里卖什么药。

王芳说：“刘浩现在，是真正的董事长，我和你一样高兴不起来。”

“你和刘浩？挺好啊，我都听说了，夫唱妇随。”

“你要这么说话，就没办法聊天了。如果你想拿着录音笔来套我话，我有一百种方式绕着回答你的问题。”

邹敏一惊，到底藏不住事，被王芳斜眼看了个清楚，一个急转弯。邹敏没坐稳，赶紧抓了窗上的把手。

王芳自嘲：“时间能改变一个人，我一个不紧不慢的人，也会急躁。”

邹敏冷漠道：“你可真能忍。”

“总要避嫌，不好见面，今天，好好聊一回。”王芳伸手，勾勾手指。

邹敏犹豫一瞬，把包打开，把手机关掉，放在车中间的小盒子里。王芳却还没收回手。

“想干嘛！”

“东西。”

邹敏索性把包里的物件全倒在腿上，王芳索性指了指邹敏的外套。邹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录音笔掏出来关掉。

邹敏气道：“别太过分！”

“你提防我没意思，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想帮你。我知道，科技的律师，那个赵宽，肯定找过你。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会儿，我也把包搁车上。”

王芳找了个露天的咖啡厅，甚至还记得邹敏喜欢吃拿破仑，喝卡布奇诺。

邹敏看着满桌的东西，没动：“李明在我家中了致幻剂，你都没来找我，这会儿找我干嘛。”

王芳搅拌着咖啡，说：“李明在你家昏倒被送去医院，后面又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李明那时被开出董事会，解除一切职务，我应接不暇总不能来找你撒泼。”

“活该！”

“我一直觉得，薛工有能力，有担当，务实，比李明的理想主义和好高骛远，好太多了。能做大，薛工，功不可没。你和薛工多年夫妻，相濡以沫，接到他跳楼自杀的消息，当然接受不了。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是理解，你是做贼心虚！”

“凶手做的太干净，警方找不到证据，谁也不敢说薛工是他杀，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我也知道，他根本没理由自杀，但是我查不了，也给不了你答案，是愧对你。”

“你约我出来，是让我认命的！”邹敏起身要走。

王芳拉了邹敏的胳膊，“你想报仇吧？”又扯了扯，让邹敏坐下，“你想报仇，咱俩就聊聊。”

“找谁报仇，找你吗！李明害死我老公，你要帮李明偿命是不是！？”

“李明要有那么厉害，会被刘浩整？”王芳严肃道，“薛工在的时候，我们好的无话不说，薛工和李明也好的勾肩搭背。你凭心而论，咱们是不是穿一条裤子的，薛工走了，对李明有什么好处？他一个人，只会做点研发设计，撑不起场面。我告诉你吧，刘浩昨天当了董事长。你好好想想，好处最后都落谁包里了？”

王芳从口袋摸出一张卡：“老太太是在昏倒才住院的，我和你这么多年交情，也不能不管。这里有两百万……”

“呵，我没见过钱吗？！”邹敏抢过卡，丢到王芳脸上，冲上去掐王芳的脖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你要给我钱？！我老公的死你也有份！”

王芳一面伸手挡，一面说：“是刘浩！真的是刘浩！薛工一死，的账面就暴问题。科技的人肯定找你了解过情况，有没有提到过一个叫陶雯雯的女人？她是刘浩的女朋友！”

邹敏这才顿住。

王芳急道：“这两人分工合作，陶雯雯拿走了钱，刘浩得了股权。李明有个叫郭享全的朋友，你应该听薛工或我提过。陶雯雯利用小全掏空李明的散钱，又用我和刘浩的照片要挟我。她计谋得逞，就把小全杀了，还害我坐了几天牢。她敢杀小全，当然也敢杀薛工。”

邹敏皱眉：“这也不能证明我老公就是陶雯雯杀的。”

“有作案动机，有实施手段，还有周密的计划和足够的时间，还得到了最完美的结果。你难道不觉得，刘浩的嫌疑，比董力，比我和李明，比任何人都要大！？”

邹敏坐回座椅，问：“那为什么你不反对刘浩，还支持他？”

“我要进董事会，只能借他的手，我必须要委曲求全。但是昨晚，我和他撕破了脸皮，他肯定要对我下手。如果我再出事，公司就真的成他一个人的了，薛工也再没有翻案的机会。”

“我只想还我老公清白，让凶手偿命，对其他事情没兴趣。”

“现在有刘浩，他家势大，任何消息都会被压着盖着，我们没办法。只要我能上去，我就能帮你！但是必须你先帮我……”

“我凭什么帮你？未必你还想把刘浩拉下马，当董事长？”

“帮我，也是帮你自己，顺便帮薛工报仇了。”

邹敏不可置信：“……你真恶毒！”

“时间越长，丢失的线索越多。陶雯雯已经逃往国外，科技入股了，刘浩随时能因为飞黄腾达，站上一个新的高度，你我都遥不可及的高度。到时候，再没人能帮你，包括科技。有的机会失去，就不会再来。帮我，你不会失望的。”王芳看邹敏有些动摇，也没着急要答案，只说，“你咬定刘浩是嫌疑人，就是帮我。”

王芳把地上的卡捡起来放到桌上：“密码是卡号后6位。”

邹敏低沉道：“我能交的，都给警察了。而且，他们还来家里搜过，也没找到任何东西。”

王芳提醒：“夫妻俩天天生活在一起，总有些细节，是别人不知道的。只要你想，要拉刘浩下台，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