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

同样在B.W.会所。

顶楼。

两个西装革履，气质相似的男人坐在谈判桌的两边，面对面的，一个微微笑着，一个神色淡淡。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位高权重的政客，一个站在商界金字塔顶端的商人，在外人眼中怎么也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居然在这个小小的会所会面了。

“好久不见了，斯修。”

说话的是微微笑着的霍忱。

在他对面坐着的男人，与他几乎如出一辙的、正式得像是参加什么重大会议一般的衣着打扮，但与他不同的是，封斯修脸上还是他记忆里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没变，依旧这么不爱说话。”

霍忱语气温和，脸上有些微的无奈，却带着些许熟稔。

封斯修把玩着茶杯，并不言语。

好在，霍忱并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何不对。

他跟封斯修认识很多年了，很小的时候，家族间有过交集，两个小孩也有过交情。但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情，却不是从小时候至今的。而是军旅生涯里，出生入死交付后背的交情。

只不过，从部队退出来之后，霍忱从了政，而封斯修则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后，成了商场上人人闻之噤声的冷血商人。

霍忱想到了以前，恍惚了一下。

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一下。

在政海沉浮这么些年，他已经很少会想起以前了。

可看到封斯修一点没变的样子，他还是有点恍惚。

“人都会变，你却好像一点也没变。”

霍忱道。

封斯修停止把玩茶杯的动作，淡淡道：“你说得对，人都会变的。”

言下之意，其实他也变了。

“特地来上京，就是为了跟我叙旧的？”

封斯修饮了一口茶，语气平淡地问着。

自然不是只有叙旧。

霍忱微微笑着，儒雅温和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政客，反而像是一名教书先生。

“你不会不知道我找你做什么。”

霍忱从未想过隐瞒自己的目的，他也相信，封斯修知道自己找他的目的。

“我希望竞选能得到封家的那一票。”

霍忱直截了当。

大选竞选总统近在眼前，霍忱有资历有能力竞争那个位置，他也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支持票，但是，唯一的变数在于封家的那一票。

上京世家诸多，但对总统选举有决策权的家族并不多，霍家沈家封家，这些家族都有投票权，并且权重并不小。

霍家因为霍忱要参加选举，需要回避，沈家那一票已经很多年没投了，霍忱从来没想过沈家手中那一票，剩下的，就只有封家了。

但其实封家这一票，他也没什么把握。

这次竞选的人中，与封斯修有交情的人并不只有他。更何况，封斯修的性格，并不是会徇私的人。

封斯修神情不变。

显然对于霍忱的目的，他了然于胸。

“在你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找过我了，他们予以重利，承诺大开方便之门。”

封斯修平静地叙述着。

霍忱看着他，语气依旧温和：“你知道，我没有任何能跟你交易的。”

他要那个位置，并不是要给谁谋私的。

他对那个位置的野心由来已久，但从来不是因为他有多重的权欲，而是有些事情，只有身处在最高的位置，他才有权力去做。

坐上那个位置的第一步，就是交易，他做不到。

封斯修淡淡道：“我知道。”

“我拒绝了他们。”

霍忱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对封斯修这一票不抱希望了。

但只要他没投给其他人，他就还有胜算。

这一届选举，他势必要登上那个位置，他等不起下一个四年了。

封斯修脸色平静，眸光深邃地注视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封家这一票，会……会投给你。”

他原本脑子清醒着，是打算说出，封家这一票会和沈家一样作废，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自己想说的，不受控制的承诺已经做出了。

而对霍忱来说，这简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刚刚虽然直接跟封斯修说，他想要封家这一票，但实际上，他最保守最乐观的打算是，封斯修手上这一票作废。

那样的话，他得到的支持票也是最多的。

只要世家票权不掺和这次大选，他就有当选的把握。

但封斯修把票投给自己，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他虽然很诧异封斯修给出这样的承诺来，但却没有深究，只当封斯修是基于对自己的了解所以选择了信任。

“谢谢你，斯修。”

饱含情感的谢谢从霍忱口中说出来，但他对面的封斯修，却像是与刚刚换了一个人似的，露出了淡淡的宽慰的笑。

“不用谢，我相信你。”

——

这次的见面，出乎霍忱的理想，也出乎封斯修的意外。

包厢里只剩下封斯修一个人。

他站在包厢里的窗户前，一支烟在手指上燃烧着，烟雾缭绕间，他看着窗外的景。

外面是已经漆黑的夜幕，月亮被云层掩映，星星零星几点，忽明忽暗的。

他却不知怎的，想到了沈家那个小姑娘。

她那双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干净澈然，使得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心也是理智又清醒的。

他今天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出了并不符合他心理预期的决定。

这不是第一次，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本来应该习惯并接受这个结果，按照已经定好的轨迹走下去。

可上一次，在拍卖会上自由拍下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那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感，让他不想这样下去了。

封斯修想，下次再做什么重要决策的时候，可能还是要麻烦一下小姑娘帮他的忙了，待在他身边。

——

沈家。

沈卿落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她已经准备休息了，却被一个又一个电话Call得散了睡意。

沈卿落拿起手机的时候，刚好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她顺手就接了。

电话接通，传入耳中的，却不是对着她说话的声音：

“你看看！我就说我跟卿卿关系比较好吧，她接我的电话了，没接你的。”

沈卿落：……

手一划，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