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又是为何而来，南方可是我归一太玄门的地方，若有妖孽作祟，又何须你们千里迢迢赶来？”

面对对方的提问，莫烟瑶拱手行礼，解释道：“我等五人是音渺峰的弟子，峰主凭‘观天镜’知晓此地异样，说是将军冢异变，要让弟子们过来历练，我是他们的领队，峰主防微虑远，更加具体的我等不甚清楚。”

道无虚点点头，此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漏了什么，以为此地会有宝物出世，而琼道派派人来掠夺。

看他似乎是个好说话的人，莫烟瑶上前一步，再说道：“我等对归一太玄门并无歹意，只是师门立命，不得不从。为了降妖除魔，还百姓们一片安宁，我等虽实力卑微，却也能尽绵薄之力，可否允许我等在贵地继续进行探查？”

南方确实是归一太玄门的弟子，己方过来探查异样，本就不太合规矩，这里还是尊重一下对方，给他们一点面子的好。

主要是因为打不过。

道无虚没有说话，目光在他们身上不停流转，特别是在宫宁身上停留得最久，搞得宫宁手心不停冒汗，有一种身体内都被窥视光的感觉。

阴阳浑天决也运转到了极致，将阴珠藏在仙功灵力之中，躲避对方的探查。

半晌，道无虚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地点了下头，“贵派仙器‘观天镜’的名头听闻已久，其实我们已在此地踌躇数日而一无所获，甚至连这阴气的源头来自将军冢都不知道，若你们能帮忙，我倒是反而要感谢一番。”

莫烟瑶摇头，“前辈严重了，我等不过也是听师门命令过来的，其余一概不知，莫要最后辜负了前辈的厚望，便是烟瑶的不是了。”

林川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发问：“前辈刚才的举动……”

他问的是为什么一位天人境的强者要给四具尸人扛着。

难道是因为懒得走路吗？

“自然不是因为懒得走路，”道无虚脸色微红，眼睛瞥向一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些尸人似乎要把什么人带走，我便试试让他们扛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虽然还没走两步尸人就被宫宁打废了。

道无虚身后的小辈们好奇地望着宫宁五人，看着他们身上的服装，要比他们的好上一个档次。

这东神州第一仙门的弟子确实气派。

道无虚摆摆手，“既如此，我们两队分头寻找，若是有什么情报，再次遇上了也可以互通有无。”

“任凭前辈吩咐。”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道无虚在分岔路口走了左边的路，其余归一太玄门的弟子跟了上去，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只留下一句劝告的话。

“对了，左边那条路我们刚才去过了，是死路，你们就不用去了。”

直到那伙人的身影消失，琼英与菩梅才松了一口气，归一太玄门的大师兄倒是爽朗洒脱，也有些仙门弟子不是这样的，这次算是走运了。

莫烟瑶的身形晃了两下，突然旋转脚步，朝左边的通道走去。

“烟瑶师姐？”林川芎好奇地问：“刚才那位师兄不是说这条路是死路吗？怎么还要过去……烟瑶师姐？”

四人看见莫烟瑶在危机解除后，又变成眼神迷离的状态，不复刚才的精明。

无奈，她才是领队，四人只好跟着她，随时警惕四周情况。

她现在这幅样子，让人很怀疑在遇到危险时有没有自保能力。

一行人慢慢行走，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就看见眼前有巨大的鬼陀罗挡路，无数的藤蔓编织在一起，宛如一道冲天而起的墙壁。

不知厚度，不知高度。

“我上去看看。”菩梅这么说道，随后沿着藤蔓御剑飞上去，一会后下来，“不行，上面也被围住了，确确实实是一条死路，烟瑶师姐，我们换个方向查看吧。”

莫烟瑶连续摇头，脑中一片浆糊，就连脚步都有些站不稳了。

“不，就是这里，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必须要去看一下，记忆……有好多我不知道的记忆，断断续续，抓又抓不住……”

宫宁看了下四周，十分为难，“可是我们连周围看都看不清……”

“嘣！”

莫烟瑶一甩袖，灵力倾泻，空气发出爆响，将周围的迷雾吹的一干二净，暂时看清楚了藤蔓墙壁的全貌。

“呃，好吧。”

宫宁目瞪口呆，化境八重的修为确实凶猛。

莫烟瑶不言不语，拔剑出鞘，灵力在剑刃上吞吐不停，蓄势待发。

其他四人看她的样子，感觉有些有些不妙，不由得纷纷出声制止。

“烟瑶师姐？你不是说这藤蔓不能破坏的吗？”

“要不我们再想想想其他法子，看看能不能绕路进去……”

“大家抓紧腰上的绳子，小心了！”

“呀！”

随着莫烟瑶毫不犹豫地挥剑，剑气如虹斩断了众人面前的鬼陀罗藤蔓，无数的雾气从藤蔓被斩断的地方喷出，形成一股白色气浪，彻底隔绝了众人之间的联系。

这股喷出的白雾又与其他迷雾略有不同，至少其他迷雾没有那种摄人心神的芳香。

宫宁心中大骇，这股香味一闻就不对劲，但是现在已经被白雾彻底笼罩，连逃跑都做不到。

只吸了一口，他就封闭了口鼻，但是没有用，一股强烈的睡意涌上脑袋，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醒来时，时间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与此同时头痛欲裂，有点像是喝醉酒后的那种痛苦。

“哇去，这什么东西！”

睁开眼时宫宁被吓了一跳，一只奇形怪状的妖物正在不停的用爪子朝他挠来，不过被一层屏障给挡住了。

“这是……”

他心中微微一动，朝旁边看去，一柄暗蓝的灵剑被插在地上，旁边还有许多的佐剑插着，甚至自己身旁也有，灵光流转，宛如月壁。

有人在这里布下了一处剑阵。

而阵眼处的灵剑是莫烟瑶的。

仔细望向四周，林川芎、古琼英、菩梅也都在剑阵中被好好地保护着，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外面在攻击剑阵的妖物拥有狼的身体，头却是蟑螂模样，有两条长长的两条触须，看起来诡异又恶心。

宫宁试着将手伸出剑阵外面，不同于妖物，轻而易举就伸了出去，对准妖物的脸来了一发掌心雷。

妖物顿时被雷电贯穿了身体，爆浆得遍地都是。

他既然已苏醒，那么这外面的妖物就不再是问题，走出剑阵后，发现地面上有许多这种妖物的尸体。

藤蔓墙处被切出来一个入口。

将一切联想起来，只有一个解释。

莫烟瑶将藏在迷雾中偷袭过来的妖物们击杀，并布下剑阵保护昏迷的他们，自己独自一人进入了墙壁内部。

“烟瑶师姐这次也太乱来了吧。”宫宁无奈说道。

反正有剑阵在，其余三人不会有危险，自己不如进去里面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莫烟瑶又为什么执意要进去，甚至不惜劈开这危险的鬼陀罗。

沿着切口进去，里面的迷雾比外面的淡了许多，至少二十步内是能看得清东西的。

脚下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路，他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面走，只是走了一会后，就看见了莫烟瑶的身影。

她站在一颗巨大的枯树前，伸手触摸着树皮，面露哀伤。

这棵枯树长有二十多米，已经秃得精光，只剩枝干与枯透的树皮，在北风中簌簌飘落，掉得满地都是，看它高大的模样，应是百年古树，也曾被几代人悉心照料过。

若它是绿意盎然时，不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风采。

“烟瑶师姐，这树……可有什么蹊跷？”

听见他的声音，莫烟瑶回头望去，有些讶异，“你竟然是第一个苏醒的，我还以为会是琼英或菩梅呢。”

宫宁挠挠头，鬼陀罗喷出的迷雾针对的是神魂，他正好神魂强一点。

莫烟瑶摇摇头，一双眼睛又看向枯树，似乎在回忆什么，“罢了，谁先醒都一样，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她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目光悠远，不似之前的迷离，已经彻底恢复了神志。

宫宁笑道：“莫不是谁先醒师姐就讲给谁听？那我还挺幸运的，而且小时候最喜欢听人故事了。”

“说是故事，却是我自己的事情。”

“师姐自己的事情？莫非是入峰之前……”

“入峰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但每个夜晚我都会做梦。”

“梦？”宫宁面露疑惑，正常人睡觉都会做梦吧，这算什么故事？

“是同一个梦，不停循环的梦，仿佛是套在头上的紧箍一样，一遍遍，不停不停地在提醒我什么？”

“是什么梦？”

“是两个孩子，情窦初开，他们站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面许愿。男孩长得瘦弱，许愿成为将军，娶女孩回家；女孩百病缠身，许愿男孩一生平安健康。”

“有意思，男孩瘦弱却想成为杀人的将军，女孩生病却许愿他人健康。”

莫烟瑶低下头，声音如喃喃，“男孩我不知道，但女孩或许是因为喜欢吧，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送给他。而我在梦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许愿，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问了带我回峰的龚娑尊者，她总是笑着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那师姐修行有成后，找到那两个人了吗？”

“没有，但是我找到了那颗他们许愿的树。”

宫宁下意识地问，“在哪？”

“就在你的面前。”

“这里？这棵树？意思梦是真的？”他有些诧异，看向枯树。

莫烟瑶没有继续回答宫宁的问题，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然后在倾诉中理清头绪，找到答案。

她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从踏上这座古城时，我就明白，自己似乎遗忘了很重要的过去，这一次峰主要求我回到这里，就是要我找回失去的东西。”

“每当我看着这里的一切，就会有无数的记忆碎片涌上我的脑中，那些碎片短暂而杂乱，我什么也不懂，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不停地看着，却无力改变什么，”

“将军冢必然与那个许愿成为将军的男孩有关，而那个女孩，我却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我，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的心中那么悲伤，那么无助，只想要流泪。”

莫烟瑶闭眼蹙眉，紧捂胸口，似乎感到了痛楚。

宫宁上前一步，紧张地说：“烟瑶师姐，千万不要太勉强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些现在搞不懂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查清真相。”

“你说得对，但我已经经历了无数的‘现在’，我就站在‘将来’中，所有的事情，困扰了我百年的事情，现在我一定要搞懂。”

她的情绪渐渐恢复，“刚才在鬼陀罗喷出迷雾的时候，其实我也睡了一觉，然后梦到了别的东西。”

“啊？”

“那是另外的一副画面，男人手拿着一把剑屠杀无辜的百姓，女人则面露恐惧，跌倒在一旁的地上。”

“男孩？男人？意思距离许愿已经是许多年后的事情了吗？”

莫烟瑶说到这里时，突然闭嘴不语，宫宁感到奇怪，正要追问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林川芎的声音。

“啊，找到了，宫宁师兄果然跟烟瑶师姐在一起！”

他转过头去，看见刚才在剑阵中的那三人已经醒来，此时见到他们两人平安无事，都松了一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

菩梅的手上拿着莫烟瑶的灵剑，物归原主。

“烟瑶师姐，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你突然就砍断鬼陀罗，吓死我了，要是我们都晕倒了可怎么办啊。”古琼英后怕，拍着胸口说道。

莫烟瑶没有说话，宫宁也没好意思开口说其实就连她本人也被迷晕了。

林川芎看见枯树后，“哇”地一声，跑过去摸来摸去，招呼宫宁说道：“师兄快来看啊，这棵树好大呀，又不是什么灵植，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超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