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宁!宫宁师弟,快醒醒……”
“心跳无力,灵息微弱,是被吸干了灵力,快用回灵丹!”
“师弟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了呜呜呜……”
“别嚎了,又不会死。”
周围一片嘈杂,宫宁头昏沉沉,忍着再次睡过去的欲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已经全黑了的天色,还有一脸哭相的邱裳,一见到宫宁醒来,她哇哇大哭抱住宫宁,边啜泣边自责。
“我可怜的师弟啊,都怪我没有看护好你,让你给歹人抓了去,看见你一脸干枯地躺在地上时,我还以为你已经永远的去了呢哇呜呜呜……”
宫宁满脸黑线,这位师姐的泪点也太低了吧。
什么叫一脸干枯,那到底是什么表情。
“师姐,我没事,呃……”
宫宁撑住地面想要站起来,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连带着整个记忆都有些模糊,浑身一软,没能成功站起。
嘶……疼疼疼。
邱裳用力将他拽起来扔到背上,就像背上一捆稻草,极为粗暴,疼得宫宁直呲牙。
这位师姐未免也太粗神经了吧。
“宫宁师弟你放心,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我们现在就去找师父,让她老人家来,不管有什么伤她都能治好你!”
“邱裳,你慢点。”一旁的音渺峰师姐看着宫宁的模样都有些不忍心了,出言提醒。
“从菡姐你放心,我很稳的。”
邱裳极有自信地拍着自己的胸膛,接着一路狂奔,丝毫不管在她背后口吐白沫的宫宁。
最后她还是被另一位师姐叫停,用法术做了个木担架,宫宁躺在上面,两人则提着前头,拉着走。
这样就好多了。
宫宁原本不动的话还不会感到疼痛,被邱裳这么一整,现在不动也疼痛无比了。
老天爷在上,这位叫从菡的师姐简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以后绝对不能单独跟邱裳出来,不然什么时候被她不知不觉弄死都不知道。
他舒服地躺在担架上,朝那位师姐露出感激的目光,“这位师姐看着有些面生,宫宁似乎从未见过。”
“我名为牧从菡,因为经常闭关,所以不常在音渺峰中走动,不过宫宁师弟在琼道派名头似乎极大,在出来后经常听别人提起。”
“虚名,都是虚名,呵呵呵。对了,从菡师姐您不是在跟着在玲妤师姐身边吗?怎么跑出来了?”
“哦,因为邱裳来信,说是把你给弄丢了,玲妤师姐派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后来在一条小巷中找到的你,那时你已昏迷不醒,当时到底是谁掳走的你?”
“我有些记不清了……”宫宁揉着太阳穴,思绪混乱。
记得是在阴影中,有两个人不停说话,之后他就被勒晕了。
渐渐的,所有的记忆浮上心头,宫宁心中一惊,刚要开口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但是当他看向牧从菡的脸时,却又停顿住了。
他想起了龙族三公主最后那一声的悲叹。
“怎么了师弟?”牧从菡关心道。
“没什么,我没看清他们的脸,然后就昏过去了。”
“单纯的就是袭击你?不应该啊,你须臾戒没丢,证明不是求财,身体除了被吸走灵力之外就没有其他异样,也不是仇杀,那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
宫宁手握灵石汲取灵气,加上已服用了一枚回灵丹,身体里被抽走的灵力渐渐恢复,修复骨裂之类的简单伤势。
不一会,他身体传来几声响动,再运动时已经无恙了。
示意自己已经可以了,宫宁从担架上下来后满脸笑容,对着牧从菡深深一鞠:“多谢从菡师姐救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小事而已,不必如此。”
邱裳在一旁感到不对劲,好像明明是她救的人吧!从菡师姐不过是提起了担架的另一头而已,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她出的力大。
是不是搞错应该道谢的人呢!
她哼了一声,道:“宫宁师弟,我呢?你不该跟我道谢吗?”
宫宁斜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说道:“也多谢了邱裳师姐了。”
邱裳顿时火了,气愤道:“你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用词也有问题,‘也多谢’?为什么用‘也’这个字?我是顺带的?哼,下次你要是再不见,我就原地放鞭炮,再也不找你了!”
说罢,她气冲冲地跑开了。
见到两人吵架,牧从菡有些不安,向宫宁劝道:“你有些忽略邱裳的感受了,她有些敏感,快追上说点好话吧。”
敏感?她?这位师姐有点爱开玩笑啊。
宫宁转身去了一家酒馆,带走了几瓶竹叶青酒。
之后的一路上,邱裳跟宫宁以兄弟相称,不仅毫无芥蒂,那肩膀勾搭的,感情好得就差要拜把子了。
等三人快到飞凤阁时,邱裳以法术起风,将身上的酒味全部吹掉,有了不被师父发现的信心后,这才敢继续走。
宫宁问道:“从菡师姐,阎栾尊者的事情谈好了吗?”
牧从菡摇头,低声说道:“自从中午上去后就再也没有下来,谈话进行了许久,我们也不知道进展如何。”
“还有那个寇元白三番五次借着酒劲与我们说话,都被玲妤师姐给轰了回去,到底是韵儿师姐不在,我们没办法强势起来,不然那厮怎敢如此放肆?你进去之后最好低调点,别引起寇元白的注意,等到韵儿师姐回来之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宫宁点头,“我知道了,必不会给各位师姐惹麻烦。”
“唉,放在平时我们音渺峰是不怕麻烦,但现在不太一样……”
三人进入了酒楼,万兽峰与冲虚道门的桌子已经拼在了一起,满地的酒瓶也消失了,双方煮起了茶,一同探讨道法与仙法的区别。
无极峰的人换了个位置,与音渺峰一样,都是稍微偏远的地方。
整座飞凤阁都成了他们的主场。
寇元白原本拿着茶杯在摆弄,余光瞥见宫宁回来,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刚要起身,却听见楼上传来了动静。
霎时整座飞凤楼全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看向楼梯口,只见一个威猛雄壮的人和一位道儒书生相谈甚欢地走下来,眉宇间都比上去之前少了一分笑意,多了一分深思。
看起来像是谈成了什么不得了的生意。
“黎弟,那我们以后琼道派就该多仰仗仰仗你了。”
“阎大哥这是哪里的话,能得东神州第一大派的帮助,我们冲虚道门荣幸之至,要说仰仗,还是我们仰仗贵派才是!”
“哈哈哈,合作共赢、相互仰仗都是好事,不管今日过后两派如何,我与黎弟你的情谊在今日又深了一点,这就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说的好!阎大哥,我就最钦佩你这样阔达的胸怀,今晚我做东,大家一起去仙朝上的东风楼喝酒!”
“痛快!元白你过来,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众人纷纷拱手作揖,表达对上位者的尊敬。
寇元白听见阎栾叫他的名字,只得收回捉弄宫宁的心思,换了一副微笑的表情,走上楼梯,态度谦卑。
“一些事情我已知晓,你去写信唤回除开藏剑峰一脉的弟子,明日全部前往中神州西处,切记一定要……”
阎栾正在交待事情,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底下众人,本来的宫宁身上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随后像发现了什么端倪一样,略带疑惑的、重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声音停顿了许久,寇元白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向阎栾尊者,发现他的目光正死死落在宫宁的身上,如痴如醉,仿佛像是看见了梦寐以求之物一样。
于是寇元白也看了过去,他看见了宫宁肩膀上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阎栾突然毫无理由地大笑起来,其笑声之开怀,竟带了一点疯狂的味道。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在修真界中位高权重的尊者为什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阎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黎文上前关心问道,在场的人中也就只有他有资格询问了。
“黎文老弟,哥哥我高兴啊。”
阎栾这些年已经十分沉稳了,但是在遇见自己心仪的东西时,还是会按捺不住自己疯狂跃动的心。
“你知我万兽峰最拿手的东西是什么吗?”
“这点功课小弟还是做过的,驭兽之术,乃是万兽峰的根本。”
“是!功法是根本!但其实驭兽之术最根本的,还是兽啊!哪怕你有天下第一的功法,但是没有强大的妖兽,要怎么御?御什么?”
黎文露出惊喜的表情,问道:“那阎大哥可是有了强大妖兽的下落?”
阎栾含笑点头,深思一会,开口道:“黎弟,老哥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先征询一下你意见。如果我待会在这城中布阵捉一只灵兽,或许会造成些许伤亡,但是会给足够的补偿,不知可否网开一面?”
“哦?不知道阎大哥是要抓什么?”
黎文没有立刻回答好或是不好,而是开始打听起了对方真正的意图。
凡人城池是禁止修士斗法的,一旦出现不受规矩的修士,管辖此地的修真门派便会派出门中砥柱,前往追杀。
这上靖城本就在冲虚道门的管辖之中,管与不管也是一句话的事情,如果是一场交易,此时就成了黎文手中的筹码。
若没有足够的好处,他怎么会松口?又怎么向门派交代?
“时间紧迫,我阎某人也就不跟老弟你绕圈子了,这样,死一个凡人我琼道派出一千灵石给冲虚道门作为补偿!你看如何?”
“阎大哥难得开口,又恰逢你我两派第一次合作,本来无论如何我都得倾力相助,只是我等乃是仙门正道,不可轻贱人命,如果……”
黎文话音一转,又说道:“如果是为了捉拿害人的妖物,倒也不是不能通融,毕竟杀一妖可救万人,区区几百条人命算得了什么,不过阎大哥你得先跟我透个底,你这不惜花费大量灵石来买的人命,要捉的可是什么?”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阎栾给的价钱少了,若是这妖兽珍贵无比,他们冲虚道门哪里会看得上什么灵石,自己捉了不是更好!
阎栾低吟一会,这等妖兽十分难遇,自己的功法已经上升到一个瓶颈,如果没有这只妖兽的话,距离下次突破又不知是哪年哪日的事情了。
“好吧,我告诉你,这是一头龙族。”
随着阎栾的话音落下,宫宁的眼瞳猛地一缩,而他这幅表情也被阎栾看在眼里,浑身一冷,汗流浃背。
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就像是等待审判的冰雕一样。
被发现了……
原本那个龙族三公主放宫宁一命,他也知恩图报,不打算出卖她,这位阎栾尊者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龙族?”
黎文张开纸扇遮住了半边的脸,眼帘垂下,掩饰心中的惊讶。
龙族出现在了这里,可不是他一个仙人境就能解决的事情,毕竟妖族以肉身强悍出名,龙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若没有仙人境以上的法宝,根本破不开对方的肉身,也奈何不了对方。
就算现在将消息传回宗门,门主们赶过来也要半天时间,城里的龙族也早就跑了。
更何况这位阎栾尊者虽然嘴上说是要商量,但其实眼中神色十分坚定,语气十分强硬,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他们自己也得不到,这里不如卖个人情给他们……
“在原来的价钱上,多加一千万灵石当做城中重建的费用。”
“成交!黎文老弟,我就知道你最痛快了,都是双赢的事情,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着这两人将平民百姓的性命当做交易的筹码,无极峰与音渺峰的人纷纷皱起眉头来,显然有些无法接受,但也并未说些什么。
万兽峰与冲虚道门的人倒是处之淡然,嘴角还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仿佛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宫宁心中一寒再寒,只觉得整个人堕入了永恒的冰窟之中。
这还是他所熟悉的仙门吗?
这等行事又与魔道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