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3章 梦游不是个好习惯(1 / 1)巫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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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凤还朝就这么大喇喇的睡了过去,步晏林很是想笑。

脱去明珠凤纹绣鞋,又给掖好被角,他偏头望了眼黑暗,“照顾好你主子。”

黑暗中并无回答。

步晏林也不见怪,影卫就这德行,除了主子,根本不会关心或者遵循来自外界他人的任何指令。哪怕是凤帝也不行。

何况,保护凤还朝是天职,还用不着他来说。

他也知道,就是忍不住,见不得他家小祖宗公主之尊,本该无忧无虑,现在却这么一天天劳心劳力的受苦受累,下意识就开了口。

只希望,大祭司的预言不会成真,至少不会那么快。

不然——

步晏林眼神慢慢冷下来。

那就由他们率先一步,掀开这乱世混战的局面好了。

他转着折扇慢慢往外走,不经意抬眸往莲池边的猫屋望了一眼。

白大宝坐在绵软的垫子上,舔舐自己的肉爪子,见人望过来,他猫瞳一瞪,连平常自己最喜欢的小鱼干都不要了,抓着就向步晏林丢了过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君这么帅的灵族啊,孤陋寡闻,无知凡人!

他还在气恼凤还朝瞒着他的呢,一点都不待见步晏林。

“呵,果然是只灵物,还知道给人献食。”

步晏林忍俊不禁。

宫墙深深,他每次与凤还朝见面,几乎都是密谋,陪在凤还朝身边的只有影卫。

白日里就算偶遇,两人之间也是冷冷淡淡。

一个道殿下,一个道侯爷。

有时候在御花园里碰见了,他家小祖宗怀里就抱着这只灵猫,雪白一团,看人的时候眼皮总是半耷拉着,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而他家小祖宗更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的,一人一猫,相得益彰,总看得他想一扇柄往那两的脑袋上敲过去。

今儿个倒是近距离见着了,果然灵性非凡。

可白大宝听见步晏林的话,却是愣了,然后一下子弓起了背,雪白尾巴高高翘起,恨不得扑上来一爪子挠死他。

去你的献食!

去你的舅舅!

你个横刀夺爱的凑不要脸!

白大宝内心是崩溃的,很想开口骂人,可不敢,因为还没得到榻上睡得香甜的臭女人的准许。

就是对着穆尧,他会暴露自己能说人话,那也是有了默许。

因为是猎物,所以可以纵容。

凤还朝是这么跟他解释的,而且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个笑容,令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里肝胆儿发颤。

可这个步晏林显然不是什么猎物,看样子还是同盟,他再气也只能憋着。

该死的,等本君回了九天之上……就更加不能随意欺辱人类了,好忧伤,这悲惨的猫生还让不让猫愉快的玩耍了?

想到这里,白大宝咬牙切齿的收了爪子,尾巴也温顺的落下。

他傲娇的又瞪了眼步晏林,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步晏林,昂首挺胸,步态优雅的回了自己的小窝。

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步晏林被白大宝这一波人性操作乐到了,挂着笑容还出了清华殿的暖阁。

然而,只往前走了几步,他脚下一顿。

折身就去了偏殿的跨院边,上了隔道,游廊尽头是一处楼阁房屋。

雕梁画栋,勾心斗角,墙壁朱赤影射,嵌着各色的玉石,绘有青色纹路,在月色下,一寸土木就有一寸的美丽光辉。

只看着就觉贵气逼人,似月宫琼楼。

一个内侍,就该去内侍该待的杂院,而不是这里,这个时刻能危及到小祖宗安全的地方。

他站在门口,望着这个离小祖宗寝殿只有几步之遥的屋子,面色冰冷。

折扇一下一下,慢慢地敲击在翻开的掌心。

这里本来是一个杂物间,凤还朝三岁生辰那天,凤帝大笔一挥,着令清华殿重新整修,连带着这间屋子就被腾了出来,按照凤还朝的要求,装饰的异常华丽。

说是客居格局太小,说是杂物间,可普天之下,上哪里找得到铺有羊绒地毯还挂着凤纹青纱帐帘的杂物间?

他还记得,那个热闹无比的生辰宴上。

凤帝还卸下一贯威严的面孔,抱起凤还朝坐在他怀里,笑着打趣问这个屋子准备来做什么的弄得这么好看。

小祖宗歪着脑袋,像是才想到什么似的,高兴地拍着手,奶声奶气道,“宠物!养宠物!”

宴会上的宾客笑起来,无论是妃嫔公主,皇子大臣,都以为她说的是那只灵猫。

可两年过去了,这个屋子一直空着,直到一个内侍的出现。

一个出身北苑的低贱内侍。

他没敲,直接推了门进去。愣在当场。

差别太大了。

简直不能太意外。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蹦出一个词儿,八个字的,叫什么来着?

算了,没心情想了。

步晏林一处处看过去,眼角抽搐。

这扒拉的也太干净了,屋子里简直跟被狗舔过了一遍,光滑地面能倒映出墙壁上的坑坑洼洼。显然这里之前镶嵌着各种珍贵的珠宝玉石。

步晏林笑了,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来小祖宗还是他家小祖宗,怎么可能受人蛊惑,也是,就那小丫头的妖孽性子,只有她骗别人、欺负别人的份,谁又能骗得了她。

关心则乱呐。

想起小祖宗睡去前的那个嫌弃的白眼,他苦笑着摇摇头。

也罢,小祖宗既要亲自动手,他也就不插手了,不然还得反过来记恨他,真是,凤帝心思深沉却也果决宽宥,凤后又是温婉端庄,也不知道她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他手法漂亮的举着扇子,上头的水墨江南随之展开。

再冷冷一瞥榻上睡得安稳的娃娃脸小少年,转身走了。

门吱呀一声合上。

几瞬之后。

原本熟睡的绾衣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哪里有半分的睡意。

有蓝衣侍者自房梁落下,戴着半张鬼脸面具,露出小半的面孔也是无尽冷漠。

他跪伏在榻边,恭敬道,“世子,已经查明,雪梅盏就在还朝公主寝殿的藏阁里,属下今夜就去拿回来。”

“不必了。”

床榻上,绾衣沉默了很久,慢慢开口道。

他受过伤嘶哑的声音,空荡荡响在屋子里。

而他脸颊一侧,更是有一道长长的可怖鞭痕,自眉骨蜿蜒至唇角,触目惊心。

“世子?”蓝衣侍者怒目圆睁,立即便道,“属下这就去杀了那个凤还朝,然后把雪玉盏拿回来,敢如此对待世子,实在是心性残忍酷毒至极!”

“不必。”

“世子?”

绾衣眼色都不给他一个,也毫不在意自己将近毁容的娃娃脸。

他扯着隐隐作痛的唇角,声色淡淡道,“我原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觉与使节见面,拿到那件东西,可却意外有了跟在凤朝嫡公主身边的机会,如此,我要做的事,胜算可再添两成。”

“她活着,于我所谋之事有利。”

绾衣微微一笑。

“也算是阴差阳错,有失必有得了。”

“可是世子,这个还朝公主心性过于邪性,才见面,不问缘由就鞭打世子,长此以往,属下实在是担心世子的安危。”

“无碍。”

绾衣眼睛里流露出浓烈的自信,“这是意外。”

从小人儿第一鞭抽在他身上,他就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实在力度太小了,也就是看起来鲜血淋漓的,吓人了些。

除去第一鞭落下来的惊异,余下的,不过是演戏而已。

“意外?”

蓝衣侍者很想吐槽,有快把人打死的意外么?

他显然低估了自己主子的腹黑程度。

“正是,我们这位公主殿下,到底不过五岁,被凤帝凤后娇宠着长大,做事情随心随性,肆意妄为惯了的,下手也就不知轻重,把握不好分寸,不会再有下次了。”

或者说,下次她再鞭打他的时候,会放轻些?

更轻一些。

“世子有把握?”

“呵。”

绾衣轻笑,嘴角一阵抽痛,他咬咬唇,又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总之,凤还朝交与我来对付就是,你回去告诉他们,没有本世子的吩咐,不得擅自动手。敢这么对待本世子,可别想着能安然脱身。至于那只雪梅盏……本世子有分寸,哪怕它落到了凤帝手里,也查不出什么!”

他当初既然敢拿出来,就必然有万全的把握。

就是不知道那位秋公公可是嫌他价码出的不够,转头就想着向凤还朝献媚邀宠,把他给卖了。

呵,胃口这么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后福去享受了。

“可世子岂非又要受罪了。”

蓝衣侍者还在担心。

无论到最后查不查得到,东西都是北苑里流出去的,绾衣势必要进刑司,而凤宫上下,但凡从刑司出来,没有一个是没受过刑的,要再严重些,就是命都会丢在那里面。

绾衣自然知道,却并不在意这一点。

他看向床榻上方的房梁,那里本来有一顶青纱帐子,绣着凤纹,垂着八角铜铃,中午连同那些贵重物事一起撤走了。

此情此景,他想起的是小小少女前一刻还颐指气使,后一瞬就楚楚可怜的软糯声音,他竟然很想笑。

如果手能动,这时候,他一定会伸手触碰自己的左眼眼窝,那里曾有吻落下,轻轻软软,可现在做不到,他就只好望着隐在月色里的房梁,微笑着,声色缓慢,像是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自出生就没有一天不是在受罪,再以假死之身作为质子随从,来至凤宫,更是受尽欺凌侮辱,受罪一词,还无需你来说。”

“属下知罪。”

蓝衣侍者立即叩头。

他犹豫道,“世子,你身上的胎毒,属下们一定会找到良医的,就是老国主……”

“好了。”

绾衣声色淡淡,听不出具体情绪。

“……世子,方才晏侯爷……”

“不必理会,我乏了。”

“遵。”

蓝衣侍者不敢多留,只好默默退下。

等人走了,绾衣就慢慢阖上了眼睛,慢慢回想着什么,嘴边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怎么就能——这么表里不一呢。

*

青桐醒过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揉着小腿,扶着床沿站起来,晃晃有些晕的脑袋,才往床榻上望过去。

这一望,整个人就愣住了,魂飞天外,一刹惊醒。

只见软塌上,被子被踹开到角落,空荡荡的,却哪里有凤还朝的影子。

殿下不见了?!

难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掳走了殿下?不,不会的,有影卫在,别的不算,可只要涉及到殿下的安危,影卫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按捺住心中的恐慌,试探的喊了一声,“凤?”

无人回应。

青桐又喊了一声,依然得不到回答,她心如死灰,正准备转身派人去找,通报凤后请罪,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一道黑影从房梁落下。

凤半蹲在地,把怀里抱着的脸色不太好的小团子轻轻放下来,又退回了黑暗中。

青桐差点大哭出声。

她一下子瘫跪在了地上,拉着凤还朝的手左看右看,然后边流眼泪边道,“幸好没事,幸好没事,殿下去哪里了,吓死婢子了,婢子还以为……以为殿下不要婢子,带着凤远走高飞了呢。”

青桐本来要说的是“以为再也看不到殿下了”,但见自家殿下脸色难看,硬生生给改了口。

额,殿下应该没听出来吧?

以下犯上,还是私奔的戏码,呜呜,她好想收回来刚刚没过脑子的话,殿下,求放过。

凤还朝绷着小脸,咬牙切齿,根本没注意到青桐惴惴不安的内心。

她也是醉了,昨晚上被步宴林抱回来之后,一沾床榻就睡死过去,连一边哀怨等着她要解释的白大宝都顾不上了。

她实在太困。

可一觉醒来,就是绾衣的榻上。

而且据她家的影卫小哥哥所说,她就跟个女土匪一般,不但占了人家的床,还霸道的把床主人给一脚给踹下去了,让他在冰凉的地面上躺了大半晚。

她还记得离开前,绾衣那一宿没合眼的幽怨的眼神。

这事情不怎么光彩,她就暗搓搓的让凤抱她回来,千万别让人看见。

她还想祸水东引,责问凤,为什么不拦着她,还把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眼里了,万一她梦游是去跳湖呢?万一绾衣要对她图谋不轨呢?

总之千错万错她没错。

凤更干脆,一捞袖子,少年光洁的手臂上,赫然两排清晰的牙印。

她当场红了脸,死不承认那是自己咬的。

而被强加上“图谋不轨”罪名的木乃伊绾衣,就这么被忽视的丢在了地上,盯着凤还朝消失天色微亮的房梁,差点没憋出内伤。

“殿下,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冻着了?”

青桐见她神色诡异,还有些担心。

凤还朝摇摇头,悔不当初,又不能直言自己做了什么,不然让她脸面儿往哪儿搁。

也是奇了,她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习惯呐,难道是看见这些故人,被刺激的?

不然她怎么谁都不找,偏偏去了绾衣那里?

为了转移话题,她赶紧一把握自家婢子的手,一脸悲痛道,“青桐桐,不要问孤,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孤,不是个归人,只是个过客。”

青桐:……殿下你说的好有哲理,可为哈她一句也没有听懂,而且这话题转的不要太生硬哦。

可身为殿下的忠实婢子,就算发现殿下在顾左右而言他也要假装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赶脚,真的好想哭哦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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