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林看着色厉内荏的贺侍郎,嗤笑一声,缓缓说道:“尤燕、张小月、齐媚儿……”
每说出一个名字,贺侍郎的脸色就白一分,他惊恐地看向李仲林,脱口而出:“你是何人……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贺大人!”李仲林凝视着贺铭,淡淡说道,“天下就没有靖安司查不出的事情。”
景王神色微动,莫名就有种有于荣焉的自豪感,暗暗想道:“说得没错,本王的靖安司正是如此。嗯,能有如此见识,不愧是……小表叔。”
旁边,尉迟都督瞥了小官差一眼,略有些不悦。
空口白牙,应当是“天下没有绣衣卫查不出的事情”才对。区区靖安司,呵呵……
“你……你把她们怎么了?”贺侍郎失去了冷静,“你想要怎么样!”
李仲林念出的三个名字,都是他背着妻子,偷偷养在外面的外宅。并且这三个女人,分别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所以,虽然明面上只有贺公子一个儿子,实际上,还有两个。
李仲林两手一摊:“没想怎么样,不过,我已经把这件事告知了尊夫人……”
贺侍郎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绣衣卫的天牢规矩森严,重要人犯一律单独关押,以防串供。所以贺侍郎并不清楚妻子的情况,但他能想象得到,那妒妇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样反应。
果然,可恨的小官差戏谑道:“大人,尊夫人很生气呀,竟然辱骂大人是抛妻弃子、丧心病狂……她还说,只要我把那三户人家的位置告诉她的娘家兄弟,就愿意出面指证……”
“指证贺大人害死小皇子的罪过!她说,全都是你干的,与她无关。”李仲林突然翻脸,指着贺铭的鼻子,大声斥骂,“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贺!大!人!”
贺侍郎如遭雷击。
眼神呆滞,思绪陷入混沌。
片刻后,他恢复了思考能力,面如死灰,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在心中狂怒痛骂:“蠢货,毒妇,妒妇,杀千刀的贱婢……”
“咳咳!”
尉迟苍咳嗽两声,打断了贺侍郎的内心煎熬。
大都督鹰目含煞,冷冷看向贺侍郎:“贺大人,老实交代吧,本官还能给你留个体面。”
贺侍郎无力地瘫倒在地,喃喃道:“我说……我说……”
……
内城,达官贵人居住的某片区域。
礼部侍郎的府邸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只余一队绣衣卫把守。
天色已近黄昏,刚巡视完府邸内外的两组绣衣卫,沉默地在大门处汇合。驻守在门前的百户勘验完巡查记录,正要签字,突然远处一队人马闯入眼帘。
“戒备!”
随着百户一声低喝,训练有素的绣衣卫迅速集结成阵,戒备以待。
“来者何人!啊……大都督!”百户惊呼道,随即看见队伍中还有一群黑衣官差。
靖安司怎么也在?这……出大事了!
危机意识很强的百户头皮一阵发麻,忙指挥同僚大开中门。
大队人马涌入贺府,人手一把术士塔出品的夜明灯,照得四下亮如白昼。
后院,面色灰败的贺铭指着一口井,有气无力地说道:“井壁上有块突起的砖,拉出半截,会出现一个方槽,小殿下的遗体就在里面。”
一名千户纵身一跃,消失在井口。
李仲林混在一群獬豸制服中,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
小皇子虽然死了,但是靖安司与绣衣卫联手找到了遗体,应当算是功过相抵吧?要是没做几天小旗,组织就解散了,那也没意思的紧……
并且会平白丢了爵位继承权,有点冤。不过能保住小命就够了,大不了紧紧抱住夫子老师的大腿、大师兄的大腿、二师兄的大腿、四师兄的大腿……
改日是不是该和大师兄说说,去拜见下夫子老师,不然这算什么,云拜师么?
对了,话说回来,二郎分明是跟爹串通好了,故意贩卖危机吓唬我,迫使我加入靖安司呀。
可恨我居然真被吓住了……套路太深,人心险恶呀……
正胡思乱想,突然感到有人在靠近,李仲林警惕地侧过头,看见景王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自己。这种目光李仲林很熟悉,读书时经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那些学霸。
没错,就是那种“我看你不爽,又干不掉你”的目光。
李仲林连忙露出礼貌地微笑,同时心中飞快回想,到底在什么地方不经意间得罪了这位大佬。
不应该呀,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景王,他为什么要看我不爽……难道,他是在嫉妒我的颜值?李仲林暗自嘀咕。
殊不知,景王心中也在纠结。
“咳咳,李小旗,本王很好奇,你何时与关押在天牢中的贺氏见面的?”景王问道。
周围的靖安司同僚们,又悄悄竖起耳朵。
“我没有见过贺氏。”李仲林老实地回答。
景王狐疑道:“那你在值房时,对贺铭说的……”
“我骗他的。”李仲林痛快地承认道,“他的外宅和私生子女,我是从贺府下人口中得知的,有个心腹小厮经常随他去私会。贺氏的为人、性格,也是从侍女口中得知的。”
“贺铭之所以不敢纳妾,只能偷偷在外面养女人,正是因为贺氏极其善妒,贺铭以前领回家的女人,没有能活过一年的。眼下,贺氏又痛失爱子,性情乖张……”
同僚们纷纷侧目,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小旗。
又不是我的错!那贺公子恶贯满盈,我只是替天行道,把他送进大牢而已!李仲林心中吐槽。
李仲林厚着脸皮,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一个失去儿子的乖戾女人,在知道丈夫居然还在外面有三个小老婆、两个私生子、一个私生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想而知。贺铭比我更清楚贺氏的为人秉性,所以我一说,他就信了……”
小伙伴们简直惊呆了,卧槽,这样也可以?
景王怔怔地看着李仲林,脱口而出:“李景年那混蛋,生了个好儿子啊……”
李仲林脸色一黑,装作没有听见。
白大人眼神不善地瞥了景王一眼,没有说话。
景王打了个哆嗦,扭头看向井边。
“出来了!”有人惊呼。
那名千户纵身跃出井口,手中捧着一只被油布严密包裹的箱子。看大小,恰好能装得下一个三四岁的幼童。
无数紧张、焦灼的目光聚集到箱子上。
尉迟苍脸色阴沉地接过箱子,手掌轻抵,内力喷涌而出,将油布化为灰烬,却又没有伤到箱体分毫。
“尉迟的奔雷劲越发精进了……三品在望。”白大人赞叹道。
筋肉虬扎的大手发力,缓缓揭开箱盖。
大都督的表情突然一僵,瞳孔倏然凝固。
这是?!
尉迟苍从箱子中取出一物,震怒地将空箱掼碎在地上,杀气腾腾地看向贺铭:“你是在耍本官?”
众人目光呆滞地盯着大都督的掌中,那是一个……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