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临沃县之后,云飞在一座守备森严的军营里见到了那些“被迁移”的百姓。在张汛和五原那边交接文书的时候,云飞观察了一下他们,果然如雁门太守所说,每户移民中至少有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更妙的是他们眼中都有那种经历生死后的肃杀和淡漠,显然是已经跨过了新兵到老兵最大的那道坎。
这些人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合格的骑兵,云飞对他们很满意。
这时,陈萍拉了一下云飞的袖子,小声提醒道:“这些人的脸色不对,主公还需小心。”
云飞冷笑道:“现在是夏初,五原官府选在这个时候撤屯,多半是故意为之。因为他们可以毁掉百姓种下的庄稼,使其错过春耕。如此一来,百姓若不想饿死就只能屈从于官府,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帮凶?”刘备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这个时候,张汛做完交接回来了。
“要收缴百姓的牛羊、马匹还有武器?临沃县尉还要和我商量如何分配这些东西?”
云飞面无表情地望着张汛,刘备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你说要收走这些东西以防百姓闹事倒也罢了,可到雁门之后不是应该还给他们吗?”
张汛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终究是年轻,看不惯这些门道。也罢,我就当一回坏人,把事情办了吧。”
刘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飞拦住了。
“玄德勿虑,我自有分寸。”
另一边,张汛宣布了收缴牲口和武器的命令,百姓嚎啕大哭!
他们的庄稼被烧了,房子也被拆了,这些牛羊马匹就是最后的希望。而官府不但要夺走这最后的希望,连防身的武器也要收缴上去。如果不是父母妻儿还在刀锋的威胁下,男人们已经奋起反抗了!
就在五原的郡兵准备收东西时,云飞突然站了出来。
“我是陛下钦点的别部司马云飞,是来保护你们的。现在收缴的武器、牲口,到了雁门都会还给你们。要是有人想抢你们的东西,你们可以来告诉我,我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听到他的话,百姓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一名青年站了出来。
“你说你是皇帝派来保护我们的,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五原官府派兵烧了我们的庄稼,拆了我们的房子,还要把我们卖给雁门大户做家奴!这件事情,你管不管?”
刘备大怒:“谁要把你们卖给雁门大户做家奴?!”
青年亦怒:“就是并州的狗官!骗我们说什么撤屯移民,可是这些年里移到雁门的百姓都被官府夺了财货,像猪一样卖出去!那些狗官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已经传遍河套四郡了!”
云飞转过头,盯住了张汛。
“可有此事?”
“云司马,这批移民必然是要先送到部队任君挑选的,不会耽误事……”
“我大哥问你雁门有没有发卖百姓为奴!”
刘备打断了张汛的话。
“……确有此事。”
“谁做的?”云飞问道。
“自然是府君!”张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哪有胆子发这种财?再说了,那些百姓没了田产和房屋,又被送到异地,除了托庇于雁门大户之外,还有别的活路吗?”
“以前或许只有这一条路,不过从今天开始就有第二条路了。”云飞向张汛做了个揖,说道:“请张公回禀府君,就说我云飞要在九原征兵,随后便屯驻于此。若再有胡人来犯,我自当之。移民之策,不必再行。”
“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汛头痛欲裂,甚至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
数天后,云飞终于把移民带回了九原。
“现在你们回到了故乡,但是田地没了,房子也没了。就算重新开始生产,也还要面对鲜卑人的威胁,但这都不是问题!”
“陛下派我来并州,就是为了处理鲜卑人。就是要把他们打痛了,打怕了,让他们知道并州是大汉的并州!”
“你们世代生长于此,有些事情应该也知道。当初武帝在位时,河套四郡都是你们祖先放马的草场。可是我来到并州之后才知道,这些地方都快丢掉了!撤屯、撤城,甚至是撤县,都不止一次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并州人提不动刀了吗?”
“不,我不信!”
“看见你们,我就知道并州人还是并州人,还是一汉当五胡的猛士!”
“明天我要去那些撤了屯的地方巡视,把盘踞在那些地方的鲜卑人赶出去,让他们知道,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现在,愿意随我杀贼的勇士可以来报名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青年越众而出。
“吕布,字奉先。愿随司马杀贼!”
云飞有些意外,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好,很有精神!下一个。”
又有一名青年站了出来。
“李肃愿随司马杀贼!”
“好,下一个。”
“高顺愿随司马杀贼!”
“曹性愿随司马杀贼!”
“魏越愿随司马杀贼!”
不到半个小时,便有上百名勇士加入了云飞的部队。
这不光是一时热血,也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实在的选择。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与其在移民后沦为雁门大户的家奴,不如报名参军,在战场上搏个出身。而且他们压抑了这么久,也确实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
九原的大户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因为他们迁移的损失更大。不说别人,吕布的父亲就是县中胥吏。此番撤屯,虽说有公文与他,可以去别处再寻个差事,实际上却没有那么容易。如果可以留在家乡,谁又愿意到别的地方看人脸色呢?
第二天,云飞带着自己的五十名精锐蒙古骑兵和上百个九原猛男冲出了营地,在九原县展开扫荡,见到鲜卑人就杀,然后把砍下的脑袋拴在马上。
日落时分,云飞带着队伍来到阴山脚下,在一处石壁上刻了一句诗。
“但使五原男儿在,不教胡马度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