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宫

王皇后脸色有些不好看，坐在那里气场强大，李昭阳还是头一次见母后这个样子，一时间进退两难。

皇后身边的林嬷嬷跟在皇后身边最近，是看着李昭阳长大的，对她疼爱最深，也不忍心看她一派战战兢兢的样子，于是开口劝慰皇后。

“娘娘别动怒了，莫气坏了身子，虽然公主这次犯了错，不过幸好九公主没向皇上告状，皇上也不会联想到是公主所为。”

李昭阳不在意地轻笑，接过林嬷嬷的话，“那是她心虚，她害怕，母后你都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羞辱我的，她竟然骂我蠢，我堂堂嫡出公主，岂容她放肆。”

李昭阳将头埋在王皇后的腿上，还没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就被王皇后的斥责给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她骂的不对吗？你还不够蠢吗？”

“母后！”

“你与她不对付宫里谁不知道，她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人是谁？是你！”

王皇后指着李昭阳，怒不可遏，“所以最不该动她的人就是你，可你偏偏把她推下水，她若死了，你觉得母后能保得住你？”

虽然她们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摆在那里，三位公主里，皇上最宝贝的是九公主，是当眼珠子一样保护着的人。

她身为皇后多次想除掉李昭月，筹划了十年都没能也不敢进行，而她的好女儿竟然在青天白日就动手了，简直要气死她。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昭阳一点儿悔意都没有。

算她运气好遇到了穆宁，如果穆宁晚出现一会儿，说不定现在世上已无李昭月，日月争辉也只剩她这个日。

想到李昭月那张嘴，李昭阳恨不得用刀给她砍碎。

李昭月就是她最大的敌人，一个四岁才被领进宫，娘都不知道是谁的野丫头，凭什么分走父皇的宠爱？凭什么抢她的风头？又凭什么得到了贺铮哥哥的心？

所以，李昭月就不该出现。

每次见到李昭月，她心底的怨恨就蹭蹭地往上涨，手里的剑都忍不住地要出来替天行道。

“母后，刚才林嬷嬷也说了，李昭月没有告诉父皇是我做的，父皇不会惩罚我的。”

王皇后冷哼，独自叹息。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如果她告状母后都不怕，可她偏偏没说，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你父皇看了能舍得？更何况你父皇多心，又会认为你平时对她的欺负不少，导致她怕你，这招苦肉计你可学着点吧！”

李昭阳眼眸一暗，“没想到她这么有心机。”

王皇后拉着她的手，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怒气，眼中露出一丝阴冷。

“昭阳，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好好待在芳菲宫，要不了多久，母后就会让她在魏国消失。”

夜晚春寒料峭，空气中带着冷香。

李昭月泡了药浴身上才渐渐舒服起来，穿着一件素雅的襦裙靠在小轩窗下的贵妃榻上，瞧着夜色，吃着御膳房的拿手糕点，整个人好不快活。

敏儿推门进来，一脸的不愉快。

“公主，那个穆大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奴婢在驿站等了他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他一句臣不需要堵得奴婢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李昭月意料之外，却又有些意料之外。

前世也是这样，为了感谢穆宁的救命之恩，也为了和他套近乎，她让敏儿带了些司衣坊新做的衣裳，又拿了去风寒的药包之类的东西，可这男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进了驿站。

而今天，他好歹还说了句“臣不需要”。

风光霁月的穆大都督莫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记得她了？

想之前她嫁到西楚，在西楚皇宫偶遇穆宁，她袅袅聘婷地上前问好，却见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心跳如鼓地望着他，而后他身边的亲卫提醒，“主子，这是太子妃。”

当头棒喝说的就是她的心情。

大都督，她去西楚和亲可是您向父皇提出的，这才从魏国到西楚，荷花还没开完，就把她给忘了，真棒。

“辛苦你了，快坐下吃点糕点。”

敏儿没有坐在榻上，从别的地方搬了个木椅过来，虽然公主不在乎这些，但毕竟尊卑有别，被别人看到指不定又说公主没大没小。

“我问你，今日七公主都在干什么？”

“她啊，我听宫人说她今日把手给割伤了，不仅太医署就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到芳菲宫嘘寒问暖了。”

就是一块小伤，还是习武之人，至于兴师动众嘛，看看她家公主，白天落水晚上就在这开窗吹风，面色红润有光泽，七公主真是够娇气。

李昭月心情愉悦，喜上眉梢，脸上笑出了花，“怎么割的？伤口大吗？”

敏儿无奈，公主这喜欢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究竟什么时候能改啊？本来她是讨厌李昭阳的，怎么看到公主的反应时，她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

“好像是剑没拿稳割了手，芳菲宫的人私下讨论奴婢听到了，就一小小的口子，太医还没到，伤口就愈合了。”

……

烛光摇曳，在墙上映出妖娆的花影。

季川看着自家主子将那密函点燃，一团火焰被缓缓丢在地面，留下些许灰烬。

穆宁抬了抬眼皮，看似云淡风轻的目光让季川不由地咽了咽唾沫。

“伤得如何？”

穆宁的语气凉凉的，季川的心也凉凉的。

他即刻点头，“属下扛得住，属下领了十鞭、二十棍，痛定思痛，是属下的疏忽没有把人看紧，下次不会了。”

“是吗？你是疏忽了，还是直接忽视了？”

穆宁面无表情，季川表情不自然，“九公主是魏皇最疼爱的公主，她身边有侍卫跟随，而主子现在在魏国的地界，需加派人手跟着，咱们的人不能分出去看护九公主。”

“当真如此？”

“而……而且九公主性格泼辣，一张利嘴不饶人，属下想着宫里也没人能欺负她。”

保护九公主这件事，季川确实心不甘情不愿。他收到的关于九公主的消息几乎都是负面的，什么为人傲气，动不动就像魏皇告状，俨然一个气焰嚣张，仗势欺人的公主，就算把她带去西楚，也没什么大作用，何必浪费精力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