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桂香月圆。

“吱呀......”

朱漆木门的边缝随着被打开，发出了一下不可微查的声响，一双白玉般的皓腕轻轻被主人搁搭在门边上。

东君意抬首望去，眼里的朦胧倒影着天上泼洒下来的，一片白湛湛的月光。

山雾起的厉害，一会儿就把月色掩在一片隐约之下，剩得远处天底下的湖泊上的晃晃光影。

风里似乎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但东君意并不熟悉，她只是夜里睡醒了一趟，之后便是迷迷糊糊开了门。

山风里毫不掩藏的冷气，倒是把她刺醒了些。

但她依然迷糊着，有点不确定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这是她半睡半夜游的状态。

但她一半清醒地知道这里是安全的。

便只是习惯地就想这样静静走着，白嫩的脚掌心传来冰凉的感觉，她竟然觉得有点舒服，有点像泉水叮咚地流淌过她的脚掌、她的脚丫子，浸润着月色的凉，又带着夜里的静谧。

直到鹅卵石铺满的小路出现了交叉的方向，她才停顿了一下然后无意识地继续往前走去。

有点儿累了。

走到这点，也不去管这是哪里，但东君意潜意识里在寻可以让自己躺下的地方。

是了，秋千。

秋千坐落在稍稍隐蔽的地方，旁边种着好一些的海棠树，海棠树上密密麻麻地开满了枝头，白色的海棠花和月光的颜色竟无分别。

还有被风吹落的那一地雪白，照得已经躺下在秋千上的那张脸有着烟煴的宁静。

海棠树后是一片绣球树，这个季节，绣球也是趁着月色开得极好，浅浅的青色在黑暗里模糊出球型的圆满。

而此时绣球树后，正有一男一女在低声说话。

不，应该说是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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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儿，你跟我回去吧！”

这几天他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梦醒，然后她又不见了。

而他不但不想这梦醒，还对这梦渴望了好多久好久。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着她了，他想细细看她一回这次。

岁月似乎没有丝毫亏待过她，反而给了她属于年月的坚韧。她的眉角，多了一分叫‘母亲’的温婉，而嘴角，却又多了几分令他有些生畏的陌生和凛然。

而她对他的眼神，也不再是从前的那般秋水灵灵，而是充满着对陌生人对敌人的防范和厌恶。

温柔的月光照在她脸上，让他感觉面前的人儿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男子见面前的女子隔着自己有点远，便想往前一步，好让他再看清看清她。

但在他正想往前一步，女子脸上便呈现更加多一分怒急：“干什么？站住！别靠近上来！”

她以为她装作不认识他就好了，现在看来不过是掩耳盗铃。

“簪儿，我......”

男子看见女子脸上的怒气，只好把抬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去，嘴角欲言又止。

要怎么说，她才肯相信当年他是不知情的呢？

“别解释，也用不着，如今我已是东君家的人了，是生是死，与你白家，更与你白愿景毫无瓜葛，劳烦白先生以后别在他人面前提我，就当从没有见过我罢了。”

她自小就被白家收养为养女。

和他的从前，不过是一段世家少爷与养女的笑话而已，不再去想起也罢，免引酸楚。

只能说年小太不懂世恶炎凉，便注定着那段与白家少爷的所谓你情我愿会落入了尘埃。

“簪儿，你听我说，当年我答应娶徐家女，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我是想......”

我是想和你远飞天涯的啊......

去我们说好的薰衣海，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

他甚至已经规划好了一起走的路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白家人的追查。

但谁料到，他只是转身去应付了一下徐家女拖延时间，身后想要护着的人就这样一夜之间消失了。

“所以我便说罢了，不过都是天意！”

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眼角因说话激动而击落了半滴泪意。

天意弄人！又难道去逆天吗？

倘若如此，那谁去？

谁去？

罢，罢，罢。青梅两小猜，欲说还休。

休，休，休。此情应了断，故人归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