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来临前妮可习惯性的站到了神像前,准备带领大家祈祷。但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她表姐梅拉。她们沉默的盯着彼此,最终妮可稍稍退后了一步。
妮可的退让没有让梅拉感到欣喜,只有最虔诚的人才能站在神的面前,而妮可显然不再适合这个位置。为了妮可、为了家族、为了这里的所有人,她必须站出来。
她们一直都是好姐妹,相信妮可会理解她的。她不敢在神明降临的夜晚找妮可谈心,因为这种私语是对神明的亵渎。
从她就畏惧黑暗,直到有光找到了她。睡梦中,那光让她的世界不存半点阴影。不久之后她成为了巫师,一个毫无用途的巫师。她可以在掌中召唤出一团柔和的光,那光即不耀眼,也不温暖。只是冰冷的,柔柔的,亦如她的性格。
有了光的陪伴,她终于摆脱了夜晚的纠缠。这让她渐渐变得开朗、大胆,但还远远谈不上勇气。与妮可相比,她的大胆更像是胆小的孩子从父母后背露了下头。
曾经的四通镇,她是第一个跪下的。没有道理,只是本能。那个少年突兀的出现在路中间,黑暗弥漫在他的周围。没人知道她看到了什么,那如无底深渊般的黑暗其实早已将众人吞噬,只是不曾咀嚼。
随后的几天,是她人生中最煎熬的日子。直到光明降临,她体内的微光也随之雀跃。她看到光明与黑暗并行,看到光明将黑暗拎于掌中
她虔诚的伏于光明脚下,因为那是她的归宿她卑微的蜷缩于黑暗之中,因为他的强大。光明接受了她的虔诚,藏于胸间的坠饰就是明证。
双翼城中的黑暗早已离开。那天,梅拉体内的微光高涨,她知道光明驱逐了黑暗。能力不会骗她,直觉不会骗她,那团伴随多年的微光不会骗她黑暗已经远去。
她随着军队前行,见证了真正的血与火。见证了表妹妮可,日渐沉沦黑暗。
这不对!
但身为凡人,怎敢妄论神明。她必须让表妹认识到错误,让她明白光的伟大。早晚,表妹能够理解她的苦心。
今天,她穿着素淡的白袍,身为光明的使徒怎能沾染暗夜的颜色?
她将藏于胸前的坠饰轻轻捧出,她要将神明的眷顾昭告世间,她要让表妹明白这是神明的意志。而她,无可选择!
一点微光从掌中亮起,命运早已为她指明了道路。
仪式结束,她将目光转向了表妹,希望她能幡然醒悟,但换来的只是一个离开的背影。
一日忙碌后,永安城的广场上妮可一袭黑衣,站到了暗夜的神像前。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带着怀疑,带着一丝丝不信任。
信物!梅拉有神明赐予的信物,你有么?如果没有,你凭什么最靠近神明?
妮可没理会身后的目光,她缓缓的伏于地上开始了祷词。那声音透着夜色的清冽,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但是没人应和。
昨夜,她终于见识到了光的宏大,但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那光太过霸道蛮横,而她也终于理解了,当光明降临曾经的四通镇时,其中的腥甜咸意那是鲜血的味道。
今日进城时,永安城内已经没有任何活物。昨夜的光掠走了一切,那光冰冷刺目,不容拒绝,不容逃避,甚至不容屈服。缺少了暗夜的包容,那光太过肃杀。
妮可一丝不苟的完成了祈祷,然后穿过众人,向自己的帐篷走去。随着她的离开,祈祷声渐起,那声音依然整齐宏亮,唯独少了一丝虔诚。
神明的意志,岂是我等凡物能够理解?昨夜光明不曾逼迫她背弃黑暗,而黑暗也未曾让她远离光明。
所以妮可没有理会身外的一切,她只是在心中祷念:我是暗夜的使徒,行走于黑暗之下,迷雾之中。我于黑暗里供奉光明。当惩罚降临时,我予以你选择生或死。
妮可不理会外物,外物却找上门来,梅拉要求妮可交出兵权。
面对这种无理要求,妮可摇了摇头,“我的权利是神明所赋予,昨夜神明降临于此不曾发下神谕。而你,竟敢挑战神明的权威?”
妮可的话让梅拉心中一惊,神明没有赋予她任何权利,而她竟然昏了头。她一脸惊慌的远离了妮可,跑回到光明的神像前轻声忏悔。
忏悔了一夜,梅拉显得有些憔悴,但仍然在晨光中带领众人完成了祈祷。她暂时打消了争权夺利的心思,只求妮可别把昨晚的话语当众说出。
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只希望少生事端,让她平安渡过这段时间。但天不遂人愿,傍晚时分有人挡在了妮可与神像之间。
现在不比从前,大家都是神的奴仆,身份上已经没有明显差距。梅拉起了一个坏头,她打开了所有人的野心。而妮可的妥协,也让一些人看到了机会。
妮可自知无法贴近光明,但不认为这里有人会比她更有资格靠近黑暗。
她提高声音说道:“神明会给予裁决,而你们不配挡在我的面前。”
有人不屑的嗤了一声。
不屑,哪怕这是对着妮可所发,但这里是神像之前。在众人惊恐的神情中,神像活了。无数战死者的灵魂从神像中冒出,化作灵魂的旋风将妮可等人团团围住。
风中有嗥嘶惨叫,没人能看清其中发生了什么。旋风消失时,仅剩妮可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黑暗从未离去,一直就在身边。被旋风包裹时,一缕暖意从胸前的坠饰中升起,轻柔的护住了她。灵魂的嘶鸣变成了轻轻的低语,夸耀着夜色中的安宁。
妮可跨过地上的污秽行至神像的脚下,仰起了头。看着那被迷雾遮掩的面容,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梅拉盯着表妹的背影,看着她仰起头直面神像,听着祈祷声渐起。开始随着众人机械的应和着祷词,指甲渐渐刺入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