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林子夜这一圈参观下来,对阳光救助站也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规模不大,基地的设施条件很简陋,收养的三百多只流浪猫狗,大多都是病残的。
而且整个基地也没几个人,除了阳光父女俩,林子夜就只看到一个在搞卫生的阿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所以林子夜需要杨光详细介绍一下基地的情况,以便更深入的了解救助站的运营。
然后杨光就满脸唏嘘的说起阳光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历史以及现状。
其实杨光原来是燕京一家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他的爱人在03年的时候因癌症去世,让他痛不欲生,也是在那时他救助了第一只流浪动物,从此就一直难以释手。
随后他救助的动物也越来越多,这些动物有的是因为一些需要外出的人,要么直接将动物遗弃,要么把动物寄养在别人家,因疏于管理而走失的。此外,还有的是流浪动物在流浪中繁衍出更多的流浪动物。
这时杨光不得不选择离开医院,成立私人救助站来照顾越来越多的动物。
杨光开始到市郊农村走访,租用价格便宜的土地,建立救助站,七年来,杨光花在流浪动物身上的费用至少有一两百万,此时他家里的经济已经难以为继了。
而当时私人救助站是很难向官方登记注册的,因此一直保持低调姿态,也不能公开向社会寻求捐助。
好在09年燕京创新社会管理,放宽了社会组织登记,阳光救助站才得以成功注册。
登记注册为流浪动物救助站解决了身份合法问题,使得带有公益性质的流浪动物救助站可以公开接受捐赠,救助站的情况也好转了一些,最起码不担心被突然关闭。
不过同时也忙了许多,除了要规范接收捐助的流程外,救助站还要在网上公开每一笔支出。
“每一笔爱心转账都有银行转账的图片为证,财务状况要做到非常公开透明。”
杨光怕林子夜不信,就打开电脑,给他看了阳光救助站的网页。
上面确实有每一笔支出的详细记录。
然后杨光又继续说道:“但救助站也遇到了新的难题,比如动物们的食物,我们平时为了节省开支,都要吃比较便宜的食物,但价格便宜了,很多销售商就不愿意开发票,只是开收据。”
虽然救助站的财务做得很清晰,但他担心年终财务审核的时候不过关,而这些都会影响热心人士对后续的捐助。
“还有就是有些市民往往一时感兴趣养宠物,但养了一段时间后就不想养了,把救助站当成是“宠物回收站”,站里的动物就越来越多,这也导致救助站的压力越来越大。”
林子夜听完阳光救助站的历史后,不禁好奇问道:“杨先生,现在阳光救助站的团队一共有几人?”
杨光苦笑道:“除了我与小女,就只有两名固定的人员了,都是从村里请来的阿姨,负责搞卫生、做饭等杂事。然后还有两名理事成员,他们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下班后才会过来帮忙,最后就是偶尔也会有义工自发过来救助站帮忙。”
林子夜恍然,难怪这里没看到几个人,冷清得很。
“那救助站都是全靠捐赠维持下去的吗?”
杨光点点头,“基本靠社会捐助勉强维持的。”
然后他又说起救助站的艰难现状。
“阳光流浪动物救助站每个月光给猫狗的粮食就要2万多元,药费1万多元,一年场地租金要1万多元,还有固定管理人员的工资……,平均每月固定支出的就要5万元左右。
但连续几个月来,阳光流浪动物救助站每月收到的救助只有3万元左右,有时甚至只有2万多元,入不敷出的情况让救助站很头疼。”
林子夜皱起眉头问道:“就没其他的收入来源了吗?”
“其实救助站也开了个小型宠物诊所来开源,婉云就是诊所唯一的宠物医生,但她经常要顾着救助站这边的动物,诊所那边就只能关关停停,所以收益也不高,现在诊所也只是勉强为继而已。”
“总的来说,还是要靠捐助,但这是一种不稳定的救助模式,经常入不敷出,如今阳光救助站已经频临倒闭边缘。”
“如果最后真的走不下去了,只能对它们实施安乐死。”
说到这里杨光的表情很是痛苦,杨婉云也垂着头默不作声。
林子夜看向小瞳,想知道杨光所说的一切到底属不属实。
小瞳点了点头,示意她调查的结果与杨光所说的基本吻合。
“社会上的其他流浪动物救助站的情况也像你们这样吗?”
杨光提振起心情继续为林子夜解惑,毕竟还指望他慷慨解囊拉救助站一把呢。
其实,救助站分为政府创建和爱心人士自发建立的救助中心,但即使是政府创建的正规的慈善机构能得到的拨款和善款也不多,不同的流浪动物救助站能承载的数量都是非常有限的,一旦超越数量又无人领养只有一个结果:安乐死!
自发建立的救助中心更是难以维持的存在,他们变卖自己的房产、花光所有的积蓄,但都承载不了心中那份大爱,他们无奈自己的能力有限,只能对社会公开“免费领养”的措施。
因为免费领养是一个非常尴尬且不规范化的存在,这一件事哪怕是再有影响力的人呼吁,还是无法改变这一现状。所以,当民营救助站在被现实击溃之后,只能做出公开募捐的行为。
有时还会有媒体报道一下,但媒体报道就像是造血机,每报道一次,社会捐助可能就会多一点,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杨光自嘲道:“我们这些救助站站长有时候活得像个乞丐,但在大部分人眼里觉得我们只是在卖惨。”
实际上,对于流浪动物的救助,民间一直存在较大争议,在许多人看来,宠物是主人的一份财产,主人有权买卖,也能遗弃。
甚至有人会质问:“有这么多穷人不去关心,为何要关心流浪动物?”
在“消灭”与“保护”之间,两者的博弈愈来愈激烈。民间流浪动物养护站的人员却坚守着一个底线:尊重生命!他们希望通过坚持逐步影响周边的人,改变传统的对待动物的文化。
但这种坚守却极为艰难。关键环节是,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流浪动物救助站依靠社会捐助的模式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
杨光感叹道:“这些救助站最终都面临着资金匮乏、不断搬迁、捐助缺乏、倒闭处理的艰难处境。”
“流浪动物的数量却每年都在不断增长,目前全国据不完全统计已经有6000万只流浪动物,保守估计燕京的流浪动物数目有近三十万只,其中有70%是被主人抛弃而被迫流浪的宠物猫狗。
而全市目前拥有的流浪动物民间救助站才十多家,这些救助站规模大小不等,有的已经注册,有的还没注册,虽然救助站的数量也在增长,但远远比不上流浪动物的增长速度。”
杨光长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没钱养了,维持不下去了,我们不可能让这些动物放任流浪,只能考虑实施安乐死。”
听到杨光第三次提到安乐死,林子夜不禁心里鄙视人类,为了死得舒服点,连这种东西都发明出来,还光明正大的宣扬是人道主义关怀。
然后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真是一个矛盾的物种。
听了那么久,林子夜不仅对阳光救助站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对整个流浪动物救助的社会环境有了清晰的认识。
随后林子夜就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杨先生,安乐死就算了,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这个救助站我接手了。”
杨光父女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看向林子夜。
“当然,我只做一个幕后捐资人,具体的管理还是由你负责,初期我会给救助站提供五百万的运营资金。”
杨光激动得“噌”的一声站起来。
杨婉云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此时如果给林子夜加点特效的话,那一定是头顶光圈,背生翅膀的天使鸟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