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家早早便起床了,翠姑端了水来洗了脸,大家吃了东西,便准备出门去坐牛车。
牛车是昨晚宗榕让宗刚去向家镇的官驿赁的。
大庆朝的官驿是可以赁马车和牛车的,而且价格低廉,赁了之后到了下一个官驿又再花钱换其他的牛车,这样不必浪费时间让牛马休养,又不至于耽搁时间。
去顺源的路程还很远,若不依靠交通工具,估计走上三个月都走不到,何况宗桦的腿脚不便,身体也经不起这番折腾。
翠姑又带着小桃买了一些干粮和换洗的衣物,大家收拾收拾便出了客栈,准备登车。
“哥哥,”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响起,宗远定已经双膝跪在宗远昌身前。
“远定,你做什么?”宗远昌伸手去扶眼前这个身穿素衣的男人。
“哥哥,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你。”宗远定已经泣不成声,浑浊的眼泪顺着他粗狂的脸颊流了下来。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知道你有难处,母亲走之前也说了,保住你,才能保住宗家。”宗远昌怕人认出宗远定,急忙去拉他,二人匆忙上了牛车。
过了好一会,宗远定才下了车,此时的他已经收了脸上的愧疚和伤感,恢复了往日的阴沉和威风。
“桦儿、松儿、榕儿,你们过来。”他对着宗氏三兄妹招了招手,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了三个匣子一一递给他们。
“桦儿,你要记住,男儿当自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半蹲着身子,认真地看着宗桦。
“松儿,读书吧,你父亲和哥哥就靠你了。”他拍拍宗松的肩膀。
“榕儿,这是杼儿让我带给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父亲和母亲,日后切不可不懂事了。”
宗榕将他的叮嘱一一牢记,忍着泪水拜谢。
上车之后,宗榕才打开了匣子,只见里面是一支箭头,约莫三寸长,箭头是金色的,在红色的匣子里发出幽幽的亮光,很是锋利,但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造。
宗杼为何要送自己这个断了的箭头呢?莫非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宗榕好奇之下拿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你妹妹给你的,也许只是个念想吧,她素来爱舞刀弄枪。”宗夫人探着脑袋说。
宗榕想着也是,以宗杼的性格确实不可能送她一些什么花儿啊粉儿的。
“也不知她和刘家老大的婚事会不会受到牵连。”宗夫人又叹到。
这也是宗榕担心的地方,刘家是什么人?那可是接触皇室机密的袭云骑骑首,此次宗远昌获罪宗远定虽然并未出头,但难免席玉权会猜忌,万一迁怒了宗杼,取消了她和刘翰的亲事,那她再想找可就难了。
宗榕觉得自己真的太倒霉了,怎么别人穿越都开挂,她穿越却这般的坎坷?
她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觉得老天不公。
“咣!”她一拳砸在马车上,把宗夫人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犯什么傻?”宗夫人拉过她的手,认真检查有没有受伤。
“母亲,我们不能就这样被打倒!”宗榕内心燃起了熊熊大火,她自幼受到的教育都是付出就有回报,坏人终将受到惩罚,她不信命运能将她踩在脚下。
“孩子,现在已经很好了,咱们一家人都还活着,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宗夫人怕她做傻事,急忙安抚。
“都是该死的席玉权,有什么了不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宗榕越想越气。
“榕儿!”宗夫人急忙伸出手,捂住了宗榕的嘴,“不许这么说,万一被别人听了去,可就要了命了。”
宗榕才惊觉自己所说的话在这个时代确实是不合时宜的,这是个君权神授的时代,造反是要诛九族的。
她紧紧地闭了嘴,刚刚的念头却在心里滋生,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终有一天这个念头长成了大树,成就了她不平凡的一生。
一路不再多言,宗远昌始终一副老僧入定看破红尘的样子,吃什么住哪里全靠宗刚和翠姑安排,所幸一路沿着官道也还算安全,他们并不赶时间,因此慢悠悠地晃着。
在深秋之际,终于到了顺源,顺源在大庆的西南,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楼房屋舍皆依水而建,有些像前世宗榕去过的乌镇。
入了顺源城,牛车顺着湿滑的青石路一直走,一座阔大的府邸前,早已候着一个老管家和两个仆妇,三人见牛车到了,急忙跪下请安。
“宗虎参见老爷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大小姐。”
“徐氏参见老爷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大小姐。”
“骆氏参加老爷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大小姐。”
宗刚调开车帘,宗虎抬着板凳,放在牛车前,伸出手去扶宗远昌。
大家松了口气,纷纷下了车。
“夫人,家里都收拾好了。”刚刚那个骆氏骆大娘抚着宗夫人,笑着说,眉眼处尽是精明。
“那就好,还好你们都在。”宗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宗榕看着徐氏,徐氏并不言语,但她衣着朴素,手掌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人。
宗榕也不说,只是静静地跟着进了屋。这宗府与永安城的宗府全然不同,这里是正宗的徽派建筑,青瓦白墙,门楼横仿上双狮戏球雕饰,进了门,绕过照壁,便是一座园林,这园林并不大,但有山有水有亭子,很是幽静。
顺着园子的回廊才又进了前厅,前厅与后院之间有一天井连着。左右两边厢房也如此,各自配有天井。
豪宅啊!宗榕心里感叹,这府邸竟比永安城的相府更加阔气三分。只是,这偌大的房子,竟然只有三个人?他们打扫得过来吗?
“厨房已准备好了饭菜。”骆大娘笑眯眯地说。
此时大家都已疲惫不堪,吃了便准备去休息。
“老爷,三房的人要见您。”宗远昌刚刚漱了口,宗刚便走了进来。
“不见。”宗远昌擦了擦手,“日后也不见,我如今已是白身,若他们有事,只管找衙门,莫来找我。”
三房又是谁?宗榕搜寻着原主的记忆,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原主平日里真的是个不管俗务之人啊。
宗刚领了命退下了,宗榕只好问,“父亲,这三房是何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