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什么客人？”

邱月泽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他的脸颊红的不得了，眼眶也像是染上了红色涂料一般，醉意毫无掩饰的在他的脸上显露出来。

柏灵这才确认他是真的有些醉了，不禁哑然失笑，这个人的酒量真的是差的过分。

但是这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个人特点，柏灵当然明白，司马懿口中的“最大的客人”究竟是谁。

小鼠和林结月一脸茫然的看着其他三个人，其中，小鼠只是知道司马懿和柏灵身上发生着一些超自然的现象，而关于他们到底从哪里来，又是抱着什么目的在这里生存下去，小鼠还是不明不白。自然，她也无法理解这个客人的真实身份。

看着一脸求知欲的邱月泽和小鼠，司马懿轻松的笑了笑，似乎没有把真相公之于众的打算，他看向柏灵，缓缓地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先静静地看着，千万不要插手。”

柏灵点点头，他来到人界之后向来自律，之前的餐桌上除了进食补充体力之外，并没有做多余的事。之前那瓶葡萄酒也是司马懿开而未饮的，他本人迄今为止滴酒不沾，为的就是时刻保持理智，以应对这终将来袭的危险。

“搞什么呀......”邱月泽眼看柏灵没有解释的势头，自顾自的嘟囔了几句，伸出手，像是没喝够一样，他的目标瞄准了那瓶葡萄酒，似乎是想自己给自己斟上一杯。

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邱月泽整个人忽然就不动了，或者说是，重重的颤抖了一下，进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直状态，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刚刚完成的石膏像。

紧接着，他的脸色在司马懿和柏灵的注意下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额头上汗如雨下，眼神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像是被夺走了灵魂一样，呆板落魄。

“怎么回事？”

柏灵还在忧虑敌人的路数，完全没考虑到邱月泽会闹出这么一出戏来，他在感到麻烦的同时，还是第一时间关注了情况不对的邱月泽。

司马懿神情一变，似乎对邱月泽身上的异变不惊不怪。

“割昏破晓之箭。”司马懿慢慢的说，“天界的一种手段，通过昏晓镜锁定一片区域之后，这支箭会在这片区域内自动追踪一定时间内出现过的神格痕迹，并对其心理和生理进行初步的上位压制。简单来说，这就像是天界用来在人界寻找猎物的雷达，很不幸，这位刚刚发动过神力的小哥被盯上了。”

柏灵一怔，看着邱月泽无神的双眼，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所以你刚才让我们切磋？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哦。”司马懿用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终止了柏灵的猜疑，好像真的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另外，他身上的症状只是说明他被锁定了而已，那支以神格本源之力铸造、会造成真正伤害的箭矢，这才刚刚搭上弓弦呢——而我们的客人，将以这支箭矢为载具，火速赶来参与这场没有结束的宴席。”

柏灵担心的看着邱月泽，他此时完全就是一个木偶人，看不出有任何气色。柏灵心中有一丝对司马懿的不满，或许在他的眼里，其他人真的就只是它完成目的的工具而已吧，邱月泽说到底，也不过是被他骗来的一个靶子。

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强烈的紧张感所遮盖，某种程度上来说，柏灵现在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他是善良的，这不可否认，但同时，他内心中更多的还是空白，为了填补这份空白，他可以割舍任何一种已经获得的情感——包括善良。

记忆健全而情感缺失，情感完整而记忆破损，柏灵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前者，而这个决定，是在他回到人间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的。

柏灵叹了口气，抬起头面对着天花板，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另一边，司马懿静静的看着柏灵，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要柏灵自己想清。善恶抉择也好、战或不战也好，司马懿不能一味的决定柏灵的想法，在某些关键节点，必须留给他足够的自我说服的余地。

小鼠识趣的把林结月又领到房间的角落去了，她隐隐能够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将完全超过她的想象。而且，这件事不是像她这样的凡人可以插手的。

希望他们平安吧。

小鼠抱紧了林结月，她还是不懂司马懿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原因，或许是想让她了解所谓的真相？又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她想不通，但她总感觉，答案就隐藏在这个神秘的“客人”背后。

房间内鸦雀无声，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只有墙壁上悬挂那缀满翠玉的石英钟还在倔强的揭示着时间的流动。

而此时此刻，穿越云层、穿越时空，与人界遥遥相对的天界，零号太虚之中，黑色的源头活水缓缓的褪去了那浑浊的外皮，富有生命力的水潭在荒芜的空间中轻快地打着旋，仿佛在向身边的天神们宣告自己的心声。

这时的零号太虚，早已不像当年那样秩序井然。

一切都在崩坏，所有的星球好像都脱离了原本的轨迹，要么是没有规律的在四处漂泊，要么就干脆向无边的底层坠落下去。行星上剥落的碎石渐渐细化成尘埃，整个宇宙空间都被这样细密的烟尘所覆盖。像是饱经炮火的沙场，所有的一切都隐没在层层迷雾之中，低沉的咆哮声若有若无，像是这个虚构的空间在挣扎着发出临死前的悲鸣。

源头活水存在的空间是唯一没有被灰尘填满的空间，它是那样的洁净，洁净的容不得一点污秽。在它的周围，数十个衣着各不相同的天神围成一团，他们都是中年人模样，但最小的，也已经来到这里数百年。

“差不多了。”其中的一神紧紧地注视着源头活水，他的眼神沉静而凶悍，转过头，他对着另一神缓缓说道，“能除掉他是最好的选择，那样他的神格自然会飞升，实在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一个包裹在黑色长袍里的神影沉声喝道，“七天之内解决掉司马懿，否则下一次，我们追杀的目标将是两个。”

率先发话的神好像叹了口气，但没有再说话，反而是被他们两个嘱咐的神笑了笑，他同样留着像司马懿一样的黑色长发，但眉宇面庞更加阳刚些，一笑起来，更是有几分豪爽的英气。

“放心吧。”那神轻快地回答。

“割昏破晓之箭已经瞄准了，准备好便出发吧。”黑袍神言简意赅，快速的说完之后，伸出手指虚空一划，一支朴素无比的灰色羽箭出现在空中。箭头的方向直指源头活水的中心，箭身上跳动着的灰色神力，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的迫不及待。

“这东西真的有用吗？”即将动身的神明苦笑，“我可不认为，它的发明者会对它一无所知、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