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方圆疑惑地看了一眼大智，结果发现大智脸上也是一脸迷茫。

感受到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柏灵连忙在背后轻轻捅了大智，这一捅让大智反应过来，他赶紧像是介绍一位大师一样，恭恭敬敬的对着司马懿抬起了手臂：“对对，他是我花重金请来的私家侦探，希望能帮你早日找到凶手......”

好险大智还没傻到读不懂氛围的地步，在柏灵的提醒之后，他迅速的打起了圆场。

“啊，不好意思，原来是侦探先生。”孟方圆捋了捋头发，脸上的倦意好像少了几分，“实在是有失远迎，各位稍等，我先去把手中的杂物处理一下，再带各位上去。”

说着，她充满歉意的对着司马懿和柏灵鞠了一躬，而后侧身从三人旁边经过，往垃圾堆的方向去了。

柏灵这时才注意到她的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垃圾袋，想来她是刚刚从悲痛的低谷中醒转过来，直到现在才勉强把混乱不堪的居所收拾干净吧。

看着她瘦骨伶仃的背影一点一点的向着垃圾堆的方向移动，柏灵的心中很不舒服，他想去帮忙，但总感觉有一种沉重的阴翳阻拦着他，柏灵心中知道，真正见识过死亡的人，总会陷入一种想要与世隔绝的心绪中，徘徊着，绝望着，久久不能自拔。跟几个毫无联系的陌生人对话，应该已经是她此时能做到的极限了。

还是留给她更多的空间吧。

柏灵心中叹了一口气，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孟方圆处理掉手中的那袋垃圾。

孟方圆慢慢的把垃圾袋解开，里面依稀可见几个小的垃圾袋，她看了看小垃圾袋上的标签，又看了看地面上一些用来分隔场地的模糊的黄线，最后分别将它们投向了垃圾堆里不同的区域，虽然每个区域里的垃圾都是乱七八糟的堆叠着，但从地面上几块破旧的木牌来看，这座垃圾场在建立之初还是有着明确的垃圾分类标准的。

看着这里数量庞大的垃圾，柏灵并不觉得会有专门的人员来定期处理，就算有，也肯定不会按照以前的分类做精细化处理，地面上的黄线俨然已经成为了摆设。同时这里所有的居民好像也都习惯了这种随意丢放的行为，有没有人处理、怎么处理都不重要，还有地方丢垃圾就行。

但孟方圆大多数人不一样，哪怕是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她依然秉持着自己心中的准则，然而她的这种一丝不苟，此时令柏灵分外心酸。

在孟规矩死亡之前，这该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家庭啊。

柏灵不禁想起了小鼠和林结月，他完全无法想象这对姐妹失去彼此之后，会过上怎样的日子。而就在他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之时，孟方圆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快速的走回来，但并没有再对三人做什么表示，简单的看了一眼大智，她慢慢的上楼去了。

三个人沉默着跟了上去。

三楼很快就到了，孟方圆拉开家里的防盗门，对着众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家里一般不来人，因此没有准备多余的拖鞋，大家随意走动就好......”

她的话中包含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伤感。柏灵清楚地看见地面上有两双拖鞋，自然也明白孟方圆话里蕴含的意思。当他把视线重新对准房间内部时，他整个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到了房间正中。

一台吊扇，扇叶有些老化，但很干净，一看就是被孟方圆定期护理着。吊扇的根部有些松动，电线从吊扇与天花板的交界处露出来，像是被扯出的人的脏器。

“孟规矩就是被吊死在这上面的。”大智悄悄地对柏灵说，声音尽可能的压低，“昨天更惨，四周都是血，这家伙应该是被人打的奄奄一息了，才被挂上去的。”

柏灵没有说话，房间里虽然已经干净了不少，但还是可以看出打斗的痕迹，墙面上还残留着少许没有擦干净的血渍，应该是孟规矩挣扎的时候流出来的。忽然，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一拍手。

“你没告诉她要保护案发现场么？”他几乎是在低吼了，大智作为一个黑帮老大，居然不知道案发现场的重要性？

大智看着柏灵愣了三秒，他猛地一拍手：“靠！老子习惯处理现场了！”

“什么现场？”孟方圆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两个人，显然她是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的，而且根据大智的态度来看，她之所以会收拾房间很有可能就是受了大智的指示。

“没事没事。”柏灵一边微笑着安抚孟方圆，他这个时候倒是出奇的自然，在让孟方圆安安静静的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去之后，他把大智拉到一边，无奈地说，“那怎么办？你让人家把屋子收拾干净了，我们也没法找到更多的线索了呀。”

大智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大错，但是很快，他想起来什么一样，说：“这没关系，我家老三还是很靠得住的，他以前就干这一行儿，昨天他把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都拍了照、留了档，你想要啥，直接跟他说就成。”

“那尸体呢？”为了确保不会刺激到孟方圆，柏灵特意回头看了好几眼。

“在我们结社内部的太平间。”

“你们还有太平间？”

“啊......老二弄的，他说总有些麻烦的尸体不好处理，只能先自己存着......”大智皱了皱眉头，又补上一句，“不过兄弟你放心，尸体都是暂时无处安放的无主之尸，我们肯定是不会自己杀了人还把他存起来的......”

柏灵脸上的阴云消散了一些，他点点头，心中暗自盘算着。既然在这里已经找不出什么直接的线索了，那看来还是只能问一下孟方圆，才能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看了一眼司马懿，这家伙此时正有模有样的到处走动着，时不时还会蹲下来查看一下地板，完全就是把自己陷入进私家侦探这个角色中去了。

孟方圆此时好像也预料到了柏灵心中询问的打算，她扭头看着柏灵，一言不发。

柏灵感觉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钢铁与荆棘汇成的悲伤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