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倾斜的房间中，烛火摇晃。

不过还好，船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钉在地板上的。要不然，小女仆现在就不是疼不疼的问题。

扶住来回滑动的安妮，雷恩沉声说道：“你先去和雅姐姐房间，记得不要出来”

“那你呢”

“我去甲板上看看，艾伯特叔叔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那，那你小心一点”

小女仆也知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乖乖点了点头，摸着墙壁慢慢移动。

......

“哗哗”

打开船舱，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令人生疼。暴风中，这些原本无害的水滴，也有着石子一样的质感。

经过了短暂的温柔，大海将她的另一面呈现在雷恩面前。

“艾伯特叔叔！”

门口的少年放声高呼。

低沉的黑云中下，狂风呼啸着。没有了月亮的照耀，甲板上一片漆黑，再加上雨幕的覆盖，他根本不知道艾伯特在哪里。

“我在这里！”

同样是一身咆哮。在突然轰鸣的雷声下，显得有些模糊。还好，乍现的雷光让他看清了那个诡杆下的人影。

雷恩抬起胳膊，挡住那些砸向眼睛的雨点。用余光判断着方向。

大海发怒了！

层层浪涛涌起，疯狂的舞动着。带着呼啸的海浪冲击着船的两面。似是要将这艘踏入领地的船只沉入海底。

狂风和暴雨伴随在她的左右，一同回应着他的怒火。天空没有一丝的亮光，雷霆也畏惧着狂暴的大海，只敢偶尔轰鸣。

圣玛利亚号左摇右晃，在着动荡的浪潮中坚持着，不知道该跟随哪层波涛。

顺着船只，雷恩的脚下不断调整着发力的方向。多年在沙滩上的训练帮助了他，不至于立刻就败到在这里。

“你来这里干什么”

诡杆下，管家先生浑身湿漉。两边整齐的头发也耷拉下来，静静贴在头皮上。一身时刻严谨的燕尾服穿在身上，狼狈的像是马戏团的小丑。

雷恩的模样一没好到那里去。

他摸了一把脸，将水渍随意甩开。狂风的呼啸中，他也提高了音量：“我来帮你！”。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两人的距离不远，也需要大吼才能听清。

这些大海的仆人，像是恶意嬉闹的魔鬼，阻挡着一切人类可能成功的自救措施。

“我们需要放下两个风帆！船上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操控！”

“我来！”

雷恩手中的动作不停，帮着艾伯特一起拉着帆绳子。

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圣玛利亚号上的三个风帆已经成为了累赘。船上仅剩的两个人，不可能操控三个风帆，去顺应狂风的力量。

变活莫测的风浪中，胡乱施加在船只上的风力，只会让现在的情况更糟。

现在他们最要做的，就是收起多余的风帆。才能依靠管家先生的海航经验，行驶出这片区域。

“哗！”

倾斜的甲板上，一道海浪袭了上来。像是攻城战中的猛士，汹涌的攻击着城墙上的敌人。但圣玛利亚号可没有城墙那么稳固。

雷恩咬着牙，死死的握住手里的帆绳。

这个以往温顺的风帆，像是被大海施加了魔法。就算是他和艾伯特也不能很快绑好。呼啸的暴风时刻阻挠着他们的行动

雷恩脸色沉凝，一边拉着帆绳，一边对抗着体内袭来的无力感。

刚才的海浪下，甲板上也漫上了一层海水。每一次流过脚边，都像是吸血鬼一样，从他体内带走一部分的体力。

他是一个能力者！

从吃下恶魔馈赠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大海厌弃着，甚至被施加了恶毒的诅咒。

这些年，他也试过去适应这种无力感。但就像是不能左脚踩右脚就上天一样。

大海对他的诅咒也是无法克服、无法抵抗的！

诅咒的状态则取决于海水的多少。

这个养育了无数人类的大海，从很早之前就放弃了他。每一滴海水经过他，都要带走些什么。

大海将他拖入海底的念头是如此的执着！

雷恩在心里发狠，调集着身体里的力量，用力拉紧了手里的帆绳子。

他怎么可能就这样交出自己的性命。厌弃也好、诅咒也罢！

不管他有多么想要收走自己的生命。他都不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好不容易有了完好健康的身体，他怎么可能放弃。

大海上那些数不尽的豪杰、不同岛屿上各色各样的风情他还没有见识过啊！！

大海戏谑的玩耍下，少年也被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趁着脚下海水的离去，立刻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唰”

随着体重的突然增加，配合体能换来的巨力，剩下的风帆快速收紧，贴在了诡杆上。边角在暴风中拉扯。

“我去调整方向，不要松手！绑好他！”

艾伯特大吼道。扛着暴雨转身离开。在这之前，他已经收起了一个风帆。但这还远远不够。

管家先生脚步有些铿锵。和人类彼此之间的争斗不同，自然的狂暴是如此的凶猛。每一道风，每一滴雨.......都在阻挠着他。

而且，他从来不是什么以力量见长的体技者。连着两次和大海争斗，这位管家先生的体力也耗的不少。

但现在还不是结束的时！。海上的生活记忆一直牢刻在他的脑海中，没有一点褪色。丰富的航海经历告诉他。

如果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他们同样要沉海！

“好！”

雷恩咬牙站立。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想用能力的原因。

只是一点点的能力，就用了他一半的体能。这还是在他这么多年的刻苦锻炼体能的情况下。

第一次使用的时候，他足足休养了一个月才能正常行走。

那种体能被榨干，浑身虚弱的无力感受，到现在还留在他的记忆里。让他回想起。上辈子在病床上的生活。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他还有知觉。

诡杆下，少年奋力的将帆绳绑好，咬牙打了个死结。

在这巨大的空气乱流中，光是收帆就这么困难，更不要说调整方向了。他要快点去帮助管家先生！

“少爷！管家叔叔！”

舱门传来的呼唤声，在这自然的狂怒中是如此的渺小，像是来自远方一样模糊。

“回去待着！“

甲板上，风浪中的少年大吼。

久经训练，体能远超同龄人的他都这样费力，更不要说是那个才开始训练的小女仆了。

自己虽然吃了恶魔果实，但只要不掉进大海，在这场暴风雨中，还是能帮些忙的。

但是小女仆呢？

别说帮忙，恐怕站立都成问题。一个浪头打过来，估计就掉进了大海。这里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和雅姐姐~

想起她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少年还是不由的有些担心。

“你小心一点！”

门口，小女仆握紧拳头，牙关紧咬，转身回到船舱。

她也知道，现在自己过去了，也只是添乱。第一次！她是这么渴望，渴望自己能帮到他们。

“呼~”

再次抹了把脸，雷恩找准风帆的方向，在纷乱的雨幕中慢慢前进。电光下，管家先生的沉着让他多了些信心。

......

阴云低垂，但透过那闷闷的亮光，雷恩知道，经过一个晚上与大海的搏斗，他们终于离开了那让人绝望的暴风雨。

虽然还刮着风，但那肆意的水魔已经失去那变化莫测的魔力，怒火也在慢慢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