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元十三年初,春意盎然。
安平城北,凤鸣街上,一张崭新的彩旗随风飘舞。
彩旗上写着“恋人”二字,十分诡异,无人知其为何意,像是鬼怪志异故事里面的用词。
彩旗旁边有一扇双开的木门,虽然大家不明白彩旗为何意,但门庭却不冷落,四面八方的人纷至沓来。
只不过这些来人之中,女子纷纷以纱遮面,男子以扇挡脸,都有几分羞怯。
进了双开的木制大门,里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堂,墙上悬挂着秀丽山水图,四面摆放有水绿色的花瓶,瓶中花树盛开。
大堂中间的金丝楠木桌上,两个陶瓷的可爱小人眯着眼睛相对而笑,画面看起来极为温馨。
再往里走,穿过一个青色的布帘子便可以看到小院,院里有花有草有亭有鸟,香气四溢。
亭子由小水池环绕,周围的粉色彩锻飘飘,随风起舞。
亭中那人背靠木栏,面朝长桌,正襟危坐。
她头戴月明坊的玉簪,体形纤细,身穿白底青面的长衫,腰缠粉色缎带,手执一青花瓷杯正在饮茶。
来人是城东欧阳府的大小姐,单名一个浅字。
欧阳浅亲手一撩,看清了彩缎后的苏筠,一时间面红耳赤。
“请坐。”苏筠轻声说道。
欧阳浅轻轻地坐在了圆凳上,背挺得笔直,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浅姑娘有礼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欧阳浅听了有几分诧异,“浅姑娘?”
“怎么,不喜欢。”
急忙摆手,“没有不喜欢,只不过别人都叫我欧阳姑娘,今天乍一听这样叫我,有些不习惯。”
“我可以叫你……”
“不必,叫我浅姑娘挺好的。”
苏筠伸手,示意欧阳浅继续说下去。
“我……我”
“浅姑娘不如摘下面纱,说话方便点。”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我都是女儿家,见了面也没关系吧。”
欧阳浅思索一番,摘下了面前的白色轻纱。
苏筠眼前一亮,这欧阳浅面白如雪,皮肤柔嫩,皓齿红唇。
父母不知什么基因,竟生出了这样的女儿。
“我……”
见她仍然有几分羞涩,苏筠便说道,“姑娘直说便是,在这恋人馆里说的话,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茶水倒入杯中,哗啦啦的响。
“喜欢哪家的公子,和谁牵手了,和谁亲吻了,有什么疑惑通通可以告诉我……”
“亲吻?”欧阳浅大惊。
苏筠撅起嘴,双手的五指合一,相互碰在一起,一时间欧阳浅的脸更红了。
虽然在这亭中看了不少害羞的男男女女,今天见到了这场面,苏筠依旧会心一笑。
这年代的许多观念并不封建,男女地位差别不大,不过年轻人却异常单纯。
男女之间恋爱成亲大多还是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在是有点落后。
不过她并没笑出声,急忙说道,“放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浅姑娘来我这儿肯定是听了谁的介绍,既然来了,畅所欲言便是。”
“苏掌柜真的不会说出去?”
苏筠举手发誓。
“除非浅姑娘答应,否则本人一个字都不会说给他人听,天地为证。”
欧阳浅抬手将苏筠的手拿下,“严重了,苏掌柜。”
那手柔软温热,这姑娘的幸福,苏筠管了!
“我……我中意沈家的公子沈秋白。”欧阳浅鼓起勇气说道。
“沈秋白?就是那个有名的公子?”
欧阳浅微微点头。
随即苏筠也点点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果你情我愿就更好了。
“浅姑娘以前有和沈公子接触过?”
“只有几面之缘。”
“有说过话?”
“未曾说过。”
“那也就是暗恋?”
“什么叫暗恋?”
“没什么,”苏筠摆摆手,“浅姑娘的意思是想让我撮合你俩?”
欧阳浅听了瞬间低下头,那一抹羞涩如春天柔弱的花儿,看得苏筠心花怒放。
帮人做媒最好的就是这个时候,看他人情窦初开,看他人面红耳赤。
“不过有些事要说清楚。”
“何事?”
“浅姑娘有心,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人,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苏掌柜请说。”
“几面之缘虽然美好,但远不到了解一个人的程度,流言蜚语也不可尽信。在撮合你们两人之前,最好还是先打探一番底细,免得错付了人。”
欧阳浅瞪大了眼,连忙点头。
“这样,浅姑娘给我半月的时间,待我好生打探一番。如果那人行,我就找机会让你俩认识,如果不行,姑娘最好再考虑考虑。”
“行。”
“至于银两……”
欧阳浅拍拍手,一个身着素衣的丫鬟拿了个钱袋快步走进来。
那钱袋硕大,不知装了多少银子在里面。
丫鬟到了桌前,将一锭又一锭的银子从钱袋里往外拿。
当拿到第三个的时候沈云伸手去拦,“够了,其它的银子等事成之后再给我吧。”
欧阳浅眼神示意,丫鬟便又执意拿了三锭银子出来。
“苏掌柜请务必多上心。”
“浅姑娘放心,本人做这行买卖,有口皆碑,童叟无欺。”
丫鬟收拾好钱袋,准备领着欧阳浅回去。
“有了好消息,苏筠必定亲自到府上告知。”
不过欧阳浅在亭外回头,终于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苏掌柜,小女子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问无妨。”
“苏掌柜每日里都在撮合有缘人,可掌柜天生丽质,为何不为自己找个有缘人呢。”
苏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思索片刻后才回答,“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男子恋爱的段位太低。”
“段位太低?此为何意?”
“就是不会恋爱。”
“恋爱这词又如何解释?”
“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找个时间单独细谈吧。”
欧阳浅意犹未尽的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兴奋的说道“我明白了。”
即将坐下的苏筠便又站了起来,“明白什么了?”
“苏掌柜是找不到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对手?”
“苏掌柜每日帮有缘人牵线,善男信女不知见过多少,肯定对于一般的男子都不感兴趣,要有个特别的人才行。”
苏筠微微一笑,“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听闻苏掌柜从外地来,不知老家在何处?”
“长江三角洲片区。”
“那是哪里?”
“靠海的一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浅姑娘肯定没听说过。”
欧阳浅点点头,“那我就静等掌柜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