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应该是花红柳绿,走在小道上都能够闻到花儿的清香,还有鸟儿不停的在天空飞翔。
而不应该是现在这般阴雨绵绵,凉风不停的吹,在昏暗的天色之下,连花儿都看起来黯淡了许多。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乌云,昨天都还没有,今儿一早就盖住了整个安平城,没有一处逃过了它的阴霾。
窗外的细雨无声,飘落在田间,屋顶,以及没有来得及收回家的晾晒衣服上。
它们一点一滴,落在欧阳浅的心里。
看着顺着窗沿一滴滴掉落在水珠,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紧张。
“你看什么呢?”苏筠进了屋。
“没,没看什么。”
苏筠微微一笑,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想着等会儿要单独见面紧张了?”
欧阳浅快速的坐回了座位,微微侧过头去,努力掩饰心中的情绪,“没有紧张。”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不承认我就不这么想了?”苏筠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我才没有骗人呢。”欧阳浅以后不松口。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你是人又不是神,说不紧张那肯定是骗人的,谁能做到不紧张呢?”
“换做苏姐姐也会紧张?”
“当然,谁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紧张。”
欧阳浅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了。”
“为何?”
苏筠仔细的想了想,“这件事就和上台演讲一样,第一次感觉天都要塌下来,说话的时候感觉都在发抖。不过再紧张的人,只要上台的次数多了都会逐渐习惯,习惯了之后就会慢慢说胡话了。说到底,唯手熟尔。”
“唯手熟尔……”欧阳浅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何,感觉的确比刚才好多了。
“我可警告你,”苏筠再次严肃的说道,“男女有别,你别把男人想成和你一样的动物。”
“我知道,姐姐说过的妹妹都记在心里。沈公子的心思没有我这么细,不能想当然的认为他们的想法和我猜测的一样。”
苏筠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欧阳浅微微皱眉。
“担心什么?”
“担心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苏筠噗嗤一笑,“发生意外那不是好事?”
“怎么会是好事呢,天底下……”
看着她又准备长篇大论,苏筠用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脑袋,“你想想等会儿如果是你不小心踩到水坑摔倒了,他不就正好背你回来吗?”
欧阳浅听了这话后僵住了,转头惊讶的看着苏筠,“姐姐你想什么呢你?”
“我想什么了?你还真是奇怪,人家沈公子知书达理,遇到别人有难处的时候,帮一下又怎么了?”
“姐姐……”欧阳浅无奈的轻声一哼。
窗外,小厮领着沈公子已经从前屋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纸扇,风度翩翩,一脚跨过了地上的水坑,踩着青石板小路通过了亭子,最后停在了门外的树下。
树上不停掉落的水珠打在他的纸扇上,不停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只有房檐上的水滴滴落在石板上,洒落开来溅到了他的鞋面。
原本因为风吹雨淋变成了青色的石板,只有那水滴滴落的地方有个白色的小坑。那个小坑如此之小,以至于谁都不会相信可以靠水滴击穿它。
“欧阳姑娘,苏姑娘。”沈公子在门外轻声喊道。
“怎么办?怎么办?”欧阳浅慌张起来,从窗户缝里看出去,看到白色的衣袖便又立马退了回来。
苏筠笑着摇摇头,豆蔻年华的爱恋,总是特别的美好。
拉着欧阳浅的手往外走,推开门,看到沈秋白身着白衣静静的站在雨中。
见两人书出来,沈秋白微微躬身行礼。
“不错嘛大兄弟,”苏筠高兴的走了上去,“让你穿得体面一点,果然没让人失望。”
沈秋白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穿得究竟哪点体面了,只是让府里的丫鬟帮着选了一套。
“那我们现在就走?”沈秋白问道。
苏筠凑了上去,小声的问道,“我和你说的你都记得吧。”
“记得。”
“走吧,走吧。”苏筠赶紧催促道。
欧阳浅拿起了旁边的花伞,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积水往前走。
她低着头,并没有去看旁边的沈秋白,这个在梦中都不敢正眼相看的人,现实中又怎么敢看呢?
没走几步,便听到了身后苏筠的喊声。
欧阳浅先是转过头来,苏筠急忙摆手让他继续往前走。
等到沈秋白看过来,她才做了个手势,沈秋白这才意识到要帮欧阳姑娘撑伞。
看着两人异常尴尬的走远,苏筠又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两人之间有发生一段珍贵感情的可能,担心的是欧阳浅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苏筠是真心觉得这两个人挺相称,无论从性格品性上,还是家境上。
只不过天底下适合在一起的人特别多,最终因为各种原因,并没能真正在一起的人更多,希望这两个人好运吧。
雨不停,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几个小孩跑过,紧跟着小孩身后的是中年妇人们大声的责骂。下雨天,为什么不待在家里?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走了好久,没有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到了武馆外面。
见沈秋白来了,武馆的小厮急忙跑了过来,“沈公子,您来啦。”
“江禾来了没有?”沈秋白问道。
“江公子也要来吗?”
“不知道,只是问问。”
小厮看向了边上的欧阳浅,“这位姑娘也是来练剑?”
“她是短剑,你们这里有专门教短剑的师傅?”
小厮不是很清楚,便说道,“先进屋吧,外面下着雨呢?”
进了大门,便是一个石板铺成的大院子,院子的四周有许多木架子,上面放着各种武器。
因为下雨的缘故,今天的来人不多,只有一两个人。
沈秋白好像和那两个人很熟悉,瞬间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快速的跑了过去。
几个人没有说话,心照不宣的比试起来。
小厮只是看一眼沈秋白,又看一眼独自站在走廊上的欧阳浅,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沈秋白越比约兴奋,到了完全忘我的程度。
小厮心里是清楚的,这个时候别说让他想起等着的姑娘,就是去喊他都不一定会停下来。
照理说这件事和小厮无关,沈秋白带来的人,他都不张罗着照顾好,难道还要自己这个无名之辈照顾。
不过最怕的就是这些公子哥不讲道理,最后怪到自己头上来,有理没处说。
他只得拿了个一直过来,“小姐,要不你坐会儿?”
欧阳浅礼貌的一笑,“多谢。”
看着欧阳浅坐下,小厮便又问道,“沈公子说小姐平日里练习短剑,主要是用来防身吧?稍等片刻,我去问问有没有教授短剑的师傅。”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小厮只得退下。
雨一直下,把院子里几个比试的人身上去都打湿了,但是他们并不停。
不知是因为体内的内力,还是因为滚烫的身体,有一股白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沈腾到半空中,最终消失不见。
时间匆匆,这一比,就是一个时辰。
寒风中欧阳浅的脸从微微泛红,最终变成了冰凉泛白。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还是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