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去,是一位着简单休闲和服的中年妇人。
保养得很好,皮肤没有松弛的老态;珠圆玉润,青眉杏眼,极为和善丰腴。
“小也,快给姐姐道歉。”
小野?
再观女人身袭的素色和服,难不成是日本人?
江半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道:“不用不用,他可能就是受了委屈想找人陪着说说话。”
“谢谢你的理解,小也他确实...”
后半句没再出口,直接上手拽过小胖子,朝她道:“我们刚搬来的,就住楼上,以后就是邻居了,烦请你多多关照。”
“关照算不上,我还得请您帮一个忙呢。”
“哦?什么?”
江半讪笑:“我刚刚在家写作业,声音实在太吵了...”
妇人一愣,明白过来指的是什么,脸上歉意更深:“对不住,我会让他们动作轻点的,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
连连两个对不住,倒让她不大好意思了。
“没事,都怪这层楼隔音实在太差劲了。”
妇人眉眼盈盈:“你住楼下几零几?”
“207。”
“那好,有空的话今晚可以到我们家来吃饭么?共贺乔迁之喜。”
“谢谢您的好意了,不过我最近在减肥,晚餐尽量不吃。”
见此,妇人没再坚持,笑着应承了几句,便打道回府了。
但她留意到的是,小胖子从被她拽起来,脸色就阴阴沉沉的。
不是那种同龄小孩怄气的恼怒,而是一种全身都散发着戾气的憎恶。
叫她看了,也不住地背后凉凉。
大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矛盾,也不可能告诉她一个外人。
......
自上次酒局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凌也从中作梗,对方一拖再拖,竟然还没有正式签合同的意向。
她气馁之余是无比的气愤,难不成她还真要陪那个小屁孩再睡一次?
绝对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弄明白了先前的渊源后,更不可能。
她哪里能想得到,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小胖子,居然成了今天俊美倜傥的风流公子哥呢?
看着上次陈娇娇传给她的照片,青年身量瘦削颀长,如庭前修竹,又似暗夜里勾魂的谢必安。
这眼睛、这鼻子、这张脸,整容了吧,说不定还吸过脂,但这些想法也不过是她略带嫉妒的心理作祟;
毕竟他小时候还真就挺好看的,森冷又带阴骘的气质经由十年岁月飞逝,也越来越突出明显,活像日漫里的绝世病娇魔王。
指标没达成,组里的成员连带霍明泽都被老板臭骂了一顿,言辞激烈、字字凿心。
有一个脸皮薄的刚来实习的女孩子遭不住此番摧残,会议当场就哭出声来。
江半表示很能理解老板莫远宁的心情。
就像江俞说的,景阳集团如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企,不可多得的肥水;
若是能促成长期合作,带来的效益利润可想而知,公司兴许还能借助景阳集团,登上高一档的阶级。
如今情势虽然不容乐观,但只要他们没有明确拒绝、没有签定别家,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小组会议后,莫远宁把霍明泽叫进了办公室。
约莫二十分钟后,霍明泽神色复杂地出来。
“莫总叫你。”
江半看他脸色古古怪怪:“怎么了?他说啥了?”
霍明泽不答,只是神色复杂地看她。
江半背脊凉凉。
果然,碰上陈凌也,就没什么好事。
“胡说八道!”
听闻莫远宁讲述了个大概后,江半怒从心起,“噌”地一声站起来:“我骚扰他?我怎么可能对他一个小屁孩...!”
莫远宁缓缓道:“他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您相信他说的话?”
“不管我相不相信,人家是财神爷,说什么咱们都得受着;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按照陈家公子的资本,吃亏的也不是你啊。”
江半很怄火:“为什么不是我?我是女性,我才是受害者。”
她想起酒桌下那只肆无忌惮的手,真是放浪形骸。
吃亏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莫远宁略带同情地打量了她几眼:“你今年多大了?人家多大?”
“......”我他妈的!
“我老早就告诫过你,别和陈娇娇走得那么近;单身女人偶尔寻欢作乐可以,但也不能天天乱来,你跟着她混,迟早都会被带坏。”
莫远宁如今的口吻,真把她当成四处染指留情的玩咖了。
其实他作为老板,员工私生活怎么样都轮不着他来管,但如今关系到合作方,也就有必要单独拎出来敲点一二。
而关于她骚扰是真是假,没多大功夫追究;归根结底,商人重利,绝不可能为了个小员工去得罪金主。
江半看在上下级的份上,不好再开口反驳,只心里暗自想:年纪大怎么了?男人三十还黄金期呢,女人快三十就不能是一朵花了吗?
莫远宁继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也别不懂事,抽个时间好好跟人家赔礼道歉。”
江半觉得委屈,明明伸咸猪手的是他,为什么要自己给他道歉?
但委屈归委屈,她不是什么刚毕业进社会的小白了,明白其实很多苦和不公平都得默默忍受吞咽。再不甘,也得认清现实,为五斗米折腰。
情绪消化完毕后,涌上心头的又是愤怒。
小胖子还真能耍人!
陈娇娇见她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笑问:“咋啦?老莫跟你说了些啥?”
江半掩面叹息,不说话。
想了想,翻找出那个电话,拨通后,对方未语先笑:“姐姐?”
姐你妈!
江半忍了忍:“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像是还没睡醒,慵懒的鼻音带着几分暗哑:“过来陪我。”
“你当我是狗?随你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他低低地笑了一阵,似春风拂面:“给你二十分钟,第5大道的华庭酒店303。”
“喂——”
“啪”的电话挂断。
再拨过去电话都关机了。
江半又气又急,在心里骂天骂地、骂爹骂娘,就差没把他祖坟骂地冒青烟了。
可她压根没的选择。
一方面,老板发话要上门道歉了;另一方面,她也想弄弄清楚,他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赶到酒店的时候,开门的并不是他,而是一张陌生的充满少年气的脸。
对方愣了愣:“查房?”
江半还没回答,陈凌也便优哉游哉地踱步而来。
腰间只松松垮垮围了条浅灰的浴巾,黑色的发丝往下淌着湿润的水滴,宽肩窄腰,眉眼噙笑,薄唇散漫地叼了支烟。
漫不经心的慵懒里,含了几分妖冶的邪气。
他一脚将那少年揣出房门,长臂一伸,又将她拉扯进去,随后房门“砰”的一关,外界所有的光亮都被阻扰。
整套动作下来利落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艹你妈的陈凌也!”
那少年气急败坏,猛捶房门:“你他妈的要搞好歹先让我穿好衣服!”
话音刚落,几件衣服从门缝里飞出来。
“还有我书包!”
应声而至。
“你轻点会死啊?摔坏了老子的Switch不把你脑袋拧下来我就不姓谢!”
少年骂骂咧咧地发了好一通牢骚,最后道:“你爹我先回学校了。”
屋内飘来倦怠又不以为意的三个字:“赶紧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