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烟睫哭着道:“人家找到我这儿来,大家都是女孩子,我总不能推她出去,这又不是我招上门来的,谁叫您要攀下这门亲戚……”
霍休云听他们父女俩一骂一吵,约略有点明白,大体上还是莫名其妙,因此也不好插口劝解,窘在一旁很难受!
邓烟睫又哭着道:“江湖人又有什么不好,像霍公子这样……”
邓天侠怒道:“霍公子虚怀若谷,有几个江湖人能像他这样?再说霍公子也不是江湖人出身的,以他那种修养游历江湖,不过是为了游戏人间,你凭什么跟他相比!”
这次,邓烟睫倒是乖乖的不再作声了,霍休云却又被他赞得满脸通红,连忙摇手道:“老先生如此一说,在下就更不敢当了,在下不过……”
邓天侠用手一摆,阻止他谦虚下去道:“霍公子别再客气了,你深藏不露,以至于使老汉未能看出身怀绝技,可是在为人的品行上,老汉却深信绝不会再看错!”
霍休云弄得倒不知如何回答?默然片刻后,他才双手捧着那柄短剑交给邓天侠,一面以钦羡的口吻道:“此剑的确神奇,在下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邓天侠不去接剑,却以正经的神色道:“霍公子方才用以夺剑的手法,看来好似一招剑式……”
霍休云点点头,对他的眼力更为钦服,诚实地道:“是的,那是在下承蒙一位武林前辈所授,共有四式,那是最后一式……”
邓天侠动容地道:“老汉从事剑道也有数十载了,却从未见过如此奥妙的剑招,霍公子若是不以为太冒昧的话,老汉颇想请教一下!”
霍休云不禁一怔!踌躇地道:“这……”
邓天侠却笑着道:“老汉自知此请太自不量力了,然而高明难再遇,老汉实在无法遏制心中的激动,再者这柄剑自从落入老汉手中之后,也一直很委屈它,相信它在霍公子的手中一定可以发挥更大的威力!”
霍休云更为吃惊地道:“老先生是说要在下使用此剑与老先生对招……”
邓天侠笑而不语,邓烟睫却十分高兴,把刚才所受的责骂都忘了,跳着脚叫道:“霍公子放心好了,爹还有一柄剑,锋利的程度并不下于这一柄,使起来却比它方便多了,你们到院子里去吧,我去拿剑!”
说完又跳着走了,邓天侠却摇头一叹道:“这丫头一听见比武就高兴成这个样子,真不像个女孩子!”
霍休云笑笑道:“这也难怪,邓姑娘追随老先生练成这一身好功夫,却很少有机会施展,自然会跃跃欲试……”
邓天侠却叹息地摇摇头,一面伸手邀霍休云出外到院子里去。
霍休云知道这一场比试是无法避免了,再者也急于想看看他另一柄剑的锋利程度,遂谦逊地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步出书房,走到院子里面。
那是两屋之间的一片夹院,青石铺地,打扫得很清洁,宽敞空旷,好像是用作练功的场所,而邓烟睫却笑吟吟地捧着一支长剑站在院角上,看见他们来了,迫不及待地把剑交给邓天侠道:“爹,给您剑……”
邓天侠接剑在手,用手指轻弹几下,发出枯哑的叩木声,笑道:“霍公子认识此剑的来历吗?”
霍休云见那剑身都呈着一种暗红色,剑尖微圆,不禁失声惊呼道:“这……颇像传说中的紫郢剑!”
邓天侠略带惊容道:“霍公子果然见闻渊博,这正是峨眉失传的至宝紫郢剑,百余年前,曾为峨眉女剑侠李英琼所得,老汉却是在一个古玩商人手中购来!”
霍休云叹了一声道:“岁月淘尽英雄,侠骨已朽,灵器却不曾随之湮没,能落入老先生这等识者手中,也算是它的幸运!”
说着再度抽出短剑,全力贯注,使它直得像一支钢柱,邓天侠也神色庄重地探出手中长剑,二人正欲交锋,忽然门外闯进一道人影!
霍休云认得来人正是谢幼风,不禁吃了一惊!而邓天侠却怒“哼”一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谢幼风却迟迟疑疑地道:“姨丈,小侄是来找霍世兄的,我父亲有消息传来了,他们失陷在五台山,有几个人都受了伤……”
由于谢幼风带来的消息太突然了,使得霍休云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谢大侠怎么会失陷在五台山呢?失陷在谁的手中?哪些人受了伤?经过的情形是怎样的?”
谢幼风摇头苦笑道:“这些我完全不知道,那个传消息的人不肯告诉我,只是叫我赶快找到你……”
霍休云急忙问道:“是谁告诉你的消息?”
谢幼风一指门外道:“丐帮掌门童天月的弟子祁湘,他是带着伤来的,起先什么都不肯说,及至听见霍兄也在此地,就赶不及地要我带他来见你,现在他还等在门口……”
霍休云“咳”了一声急道:“你怎么不叫他进来!”
谢幼风把眼睛望着邓天侠,一副欲语又止的神情,邓天侠视如未见,邓烟睫嘴快抢着道:
“爹不许江湖人进门……”
邓天侠瞪了她一眼,霍休云连忙道:“那我就出去看他吧!”
他与祁湘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对这小叫化子的玩世不恭的作风却颇为欣赏,听说他受了伤,而且又带着那么重要的消息,所以迫不及待地要想见他,口中说着话,脚步已向外面移去。
邓氏父女与谢幼风都跟在后面,走到外面的铺子门口,只见祁湘软软的坐在地下,脏脸上透着一片痛苦的神情,双眼失神,萎顿不堪!
看到霍休云之后,他才流露出兴奋的样子,哑声叫道:“霍公子,只有您才能救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身子已向地上倒去,霍休云顾不得他身上肮脏,赶紧蹲下去扶了起来,祈湘双目紧闭,已是不省人事!
霍休云伸手一探他的脉象,不禁皱起剑眉,邓天侠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霍休云黯然地道:“脉息甚微,恐怕不中了……”
邓天侠神色庄严地也试了一下,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一下眼球,才低声道:“把他抬进去!”
霍休云连忙问道:“老丈,他还有救吗?”
邓天侠淡淡地道:“这很难说,要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霍休云抱起祁湘,谢幼风的脸上却现出诧异的神色,邓天侠对他瞪了一眼喝道:“你回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
谢幼风嗫嗫地道:“姨丈,小侄急于知道父亲的消息……”
邓天侠怒声道:“等他好了你再问也不迟,我不许你在这里!”
谢幼风不敢违拗,低着头走了,霍休云觉得他们虽是亲戚,却完全没有一点感情,他心中奇怪,却也不便多问,而且他担心小叫化的生命,遂抱着祁湘向屋后走去,来到客舍中,邓天侠指着一张红木矮榻道:“把他放在上面!”
霍休云依言放下,忍不住问道:“老丈,他受的什么伤?”
邓天侠仍是淡淡地道:“他没有受伤!”
霍休云倒是一怔道:“没有受伤?那为什么他会……”
邓天侠的神色中微现一丝得意道:“他中了毒!”
霍休云几乎失声叫起来道:“中毒?什么毒?”
邓天侠轻轻一笑道:“除了老朽之外,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中了毒,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解得了他的毒!”
霍休云连忙道:“那就请老丈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