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溢美之词,萧云舒暗自冷笑,。
诚然,靳海峰是挺孝顺,可要说他是个“好女婿”未免太过讥讽。
她走进客厅,屋里几个正在谈天说地,头发花白,气质高贵典雅的老妇人,看见她的到来,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交谈,齐刷刷的对她投来注目礼。
一个戴着老花镜,穿着银红色女式唐装的老妇人,姿态优雅的起身,再步伐款款的走到萧云舒面前,面带微笑地问她:“你就是越剧表演艺术家舒袖女士?”
萧云舒微微点头:“是我,你好,叶夫人。”
叶昭的夫人洛澜,推了推老花镜,仔细的瞧了瞧萧云舒,眼眸里隐约闪过一丝诧异。
萧云舒知道她为何诧异,是因为自己的穿衣打扮,实在不符合“越剧艺术家”这种优雅庄重的人设。
现在,她身穿宽松闲适的孕妇装和裤脚宽大的长裤,由于上半身的衣服太过宽松,她在腰间松松垮垮的扎了一条皮带。
皮带虽然勉强收拢了衣服,可并没有显出她纤细玲珑的腰身。
现在的她,看起来胖乎乎的,真有点像怀孕几个月的孕妇。
虽然萧云舒给自己的形象不够惊艳明丽,但出身高贵,有着良好教养的洛澜,还是挺热烈的对萧云舒表现出自己的欢迎之情。
她面向自己的女伴,向她们介绍说:“这位,就是今天的特邀嘉宾,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舒袖女士,别看她年纪轻轻,唱功却是一流,很多名家大师,都及不上她。”
那几个女伴,都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萧云舒,并交头接耳的轻声议论。
萧云舒无视她们的非议,她拎着行李箱,彬彬有礼的问洛澜:“叶夫人,请问更衣间在哪,我这就去换衣服。”
洛澜将她带进衣帽间里,等萧云舒换上古装,化好戏妆出来,洛澜和她的几个女伴,均是眼前一亮。
萧云舒穿着便装的模样,慵懒松散,浑身都透着颓废感。
可她换上古装,再化了戏妆之后,一下变成面若桃花,眉目如画的古典美女,恍若古代工笔画中的九天仙子降临人间。
越剧以才子佳人的戏曲偏多,登台献唱也需要两个人。
萧云舒在客厅里等待片刻后,靳海峰另外聘请来的一个名角,上次在中秋晚会和萧云舒同台献唱,反串梁山伯的清韵也赶到叶家。
清韵来时,已化好戏妆换上古装,因此,她和萧云舒直接登上客厅里临时搭建的舞台。俩人嗓音清透,唱腔旖旎的演唱了越剧红楼梦里最经典的片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清韵的唱功也是一绝,可和萧云舒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唱功比起来,她还是略逊一等。
再加上萧云舒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所以台下几位观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萧云舒身上,俨然把她当成主角,把清韵当成陪衬红花的绿叶。
某个戴着祖母绿耳环的老妇人,陶醉的倾听着萧云舒吐字清晰,韵味十足的唱词,羡慕不已地说:“请这样的名角到家,定要花费诸多财力物力吧。”
洛澜接口说:“可不是嘛,我对靳海峰说过,别那么麻烦。在电视里,也能照样听越剧演员。可那个实心眼的孩子,非说越剧要现场聆听,才能听出个中韵味。所以就把这两位名角,请到我家里来。你还别说,这现场聆听,就是比电视里看着有感觉。”
那妇人更是羡慕,她称赞说:“叶夫人哪,你的好女婿,可真是个贴心人。人家都说女婿半个儿,我看你家的这个女婿,比很多人家里的亲儿子还贴心。”
洛澜翘着兰花指,手法优雅用茶杯盖轻扣杯子,“有这么个好女婿,是我的幸运,也是我那闺女的福气。”
她喝了一口茶杯里的碧潭飘雪,怡然自得地说:“不瞒你说,当初他俩成婚时,好多人反对,说他俩门不当户不对。得亏我和我家老头子慧眼识炬,认定了那孩子稳重可靠又贴心,顶着压力让他俩结了婚。”
说到这,洛澜搁下茶杯,笑的满面春风:“这几年哪,他倒是不负所望,事业发展的一片辉煌,更难得还有这一片孝心。不是我吹,我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亲闺女,都没他这份孝心……”
她在台下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台上的萧云舒,发挥她一心二用的本领,唱戏时把戏词唱的一字不错,同时还把洛澜说的每句话,都清清楚楚的听进耳朵里。
洛澜对靳海峰额评价真是高,萧云舒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爱这个女婿,所以才一个劲的向别人炫耀。
尼玛,萧云舒不得不佩服靳海峰欺上瞒下的本事,他在外明明是胡作非为,什么触及律法红线,违法乱纪的坏事都敢做。
可他就有那套瞒天过海的本领,把自己做的坏事,在岳父岳母面前瞒得滴水不漏。
洛澜喝了几次茶水,终于结束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那个和她交谈的老妇人,则愁眉苦脸的感叹:“唉,你越说你这女婿的好处,我就越糟心。想起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哎哟,我这心脏病都要犯了。”
“哟,安太太,”洛澜赶紧好言抚慰,“你家儿子还年轻呢,给他时间,孩子总会长大。你呀就别劳心了,等他闹腾够了,他自然会收心。”
“他能收个什么心,”安太太越说越心烦,“虚岁都快三十了,也不知道成个家。我盼他给我添个大孙子,盼了好多年,催了好多次。他呢,每次跟我推三阻四,嘻嘻哈哈。我呀,我想起他,这气就喘不上来……”
戏台上,萧云舒和清韵献唱了一支又一支经典越剧,台下几位观众,听得如醉如痴。
待到暮色四合,好戏不得不散场时,洛澜还意犹未尽地说:“听了这名角唱戏,方才明白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舒袖女士,日后,我再邀请你来家唱戏,你可千万得赏光,给个面子光临寒舍。”
萧云舒不卑不亢地回答:“只要你诚心邀约,我一定前来。”
她自然要来,毕竟,她答应来叶家唱戏,就是要和叶氏夫妇拉近关系。
等萧云舒走进衣帽间卸妆换衣服时,靳海峰的座驾,在暮色掩映下,驶进四合院。
下车来到客厅,靳海峰热心询问:“姆妈,今儿听戏听得可高兴?”
“高兴高兴,”洛澜兴奋的合不拢嘴,“我的几个老姐妹,也听得高兴。她们还非常羡慕,我有你这么个好女婿。”
“姆妈,”靳海峰油嘴滑舌的讨好她,“她们觉得你有我这样孝顺贴心的好女婿,是你的福气。我身边朋友都觉得,我有你这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丈母娘,也是我的福气。”
他说话之时,萧云舒穿着那套松散慵懒的孕妇装,托着行李箱从衣帽间里走出来。
瞧见她,靳海峰对她礼貌性的表示谢意,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等下女把萧云舒带出客厅,他又开始花言巧语的奉承洛澜。
由于萧云舒运用高超的易容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几年前就见过她的靳海峰,并没有认出来,她是他的准堂嫂。
再加上,萧云舒穿着宽松的孕妇装,靳海峰更没认出来,她就是那个背影婀娜纤细,他在人海中苦苦寻觅,却一直找不到踪影的林洁。
离开叶家后,萧云舒给靳北宸打去电话:“戏唱完了,你来接我回家。”
靳北宸将她接回宁杭市,他没有急着问她在叶家的种种经历,而是给她冲泡了一杯薄荷茶,又用水果刀给她削了个鲜甜多汁的雪梨。
萧云舒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雪梨,傻呵呵的问靳北宸:“什么意思?”
“给你润喉,”靳北宸将她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唱了半天的戏,你喉咙肯定干痒红肿,需要喝茶吃水果润喉。”
萧云舒眼睫毛一闪,微微笑了一下。
靳北宸当真是细心,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的很周到。
喝着薄荷茶,萧云舒一下子想到,洛澜赞不绝口地夸奖靳海峰孝心可嘉,还稳重可靠。
“靳海峰的岳母说……”萧云舒将洛澜对靳海峰的评价,一五一十的转述给靳北宸,而后她问:“这体贴入微,周到细致,是你们靳家男人的特点之一吗?”
靳北宸表情瞬间阴郁,他眸光微闪,颇具威慑力地说:“嫣嫣,你在问什么?”
萧云舒以为他没听清楚,她正想把问题重复一遍,又蓦然意识到:靳北宸的语气,不太对劲。
“说错了,”萧云舒赶紧改口,“靳海峰的周到细致,全是为了讨他岳父岳母的欢心装出的假样子。靳先生对我的细致照料,才是完完全全的发自内心。”
她话说得好听,靳北宸的表情由阴转晴,“你这次说的才叫人话,嫣嫣,会说话就多说几句,最好再自费出版一本书籍,在全球发售。”
“咱不扯废话!”萧云舒放下茶杯,话归正题地说:“靳海峰深受他岳父岳母喜爱,咱们要掀了他的保护伞,不太容易哎。”
靳北宸抬眸,眼睛盯向窗外,高深莫测地说出八个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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