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姑娘,庄某还有个疑惑,不知这作诗是否有指定的题目?”庄默开口问道。
“一般都是不限定题目,自由发挥,除非颜姐姐有特别的指明。”官小伶笑着回答,“现在时间也快到了,你们若是要作诗那便快点,否则时间一过可就没有机会喽。”
“好,就由我先来,笔墨伺候。”刘禹锡大袖一挥道。
“快点快点,赶紧将纸笔呈上来。”一旁的李淳急不可耐地催促着,比要作诗的刘禹锡还着急。
不一会儿几名小厮将笔墨纸砚全都呈了上来,一一放在每个人的案台上。
刘禹锡、柳宗元、白居易三人全都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三人同时下笔,龙飞凤舞间几行大字落在宣纸之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三首诗几乎是同时完成。
“三位果真是大才子,这么快就完成了,赶紧让我看看。”李淳急忙凑到刘禹锡的身旁,看着跃然于宣纸上的诗文,念道:
“花作婵娟玉作妆,风流争似旧徐娘。
夜深曲曲湾湾月,万里随君一寸肠。”
“好一个万里随君一寸肠。”李淳拿起案板上的诗文,爱不释手地把看着。
得到李淳的夸赞刘禹锡只是高傲地微微一笑,并未太过在意,他看向柳宗元和白居易道:“子厚与乐天的诗恐怕比我还好,不如一起读来听听。”
“梦得说笑了,我看还是你写的好。”柳宗元笑了笑,谦虚道。
“我来替两位兄长读诗吧。”不待柳宗元等人互相谦虚完,庄默便起身拿起白居易写好的诗文,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欣赏之意:“好字,好诗。”
“亦莫恋此身,亦莫厌此身。此身何足恋,万劫烦恼根。
此身何足厌,一聚虚空尘。无恋亦无厌,始是逍遥人。”
庄默感叹道:“乐天兄这首逍遥咏当真是逍遥自在,飘然于凡尘之间,佩服佩服。”
“庄默说得对,还是乐天兄豁达超俗,我等比不上啊。”柳宗元道。
“子厚你这可就是在笑话我了,我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若是我有这等豁达的心性又何须几番参加科举呢。”白居易苦笑着自嘲道。
“诗是好诗,不过看似洒脱却略显悲观,与其避世不如报效朝廷,一展平生所学。”李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广公子说得对,只是白某已经两次落榜,希望明年能考取进士,有机会报效朝廷吧。”白居易感慨道。
“放心吧,以白兄的才学必定能高中,说不定还能夺得个状元。”李淳笑着说道。
“广公子说笑了,有庄默兄弟在,白某可不敢说此大话。”
“哦,庄二你也要参加此次的进士科考?”李淳这是第一次听说庄默也要参加进士考试,不由得愣神道。
“不会吧,庄二你家不是世代经商吗,怎能参加科考?”浑元闻言也是双眼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庄默。
“按理来说我等商人子弟是没有这个机会参加省试的,只是当年天子垂爱我庄家,在奉天时曾特许我庄家子弟可以破例参加科举,因此奉天县的县学方才敢推荐我和堂兄前来参加省试。”庄默解释道。
其实对于这事柳宗元心中早也有些奇怪,但既然庄默能得到县学的推荐说明必然是符合程序的。再加上他怕问出口后被庄默误认为自己鄙视庄默的出生,所以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不曾问出口来。
至于刘白两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庄默乃商人子弟,心中的惊讶不下于其他人。
大唐的科举考试生源主要是生徒和乡贡,生徒即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以及各地方州、县学馆的学生。他们在学校内考试合格以后,便可直接参加朝廷于尚书省举行的科举考试,也称为省试。
乡贡则是非国子监、诸学馆的学生,向所在州、县官府报考,经过逐级考试合格后送往长安参加省试的考生,如柳宗元当年便是乡贡出身。
不过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朝廷有规定,凡是曾经触犯法令之人、工商之子以及州县衙门的小吏皆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若是敢有把不合格的人推举到朝廷来参加省试的,无论是州县学的长吏还是地方长官,都要受到惩罚。
“说来也是应该的,当年在奉天之时你们是不知道有多难,连一碗普普通通的米饭都吃不上,将士们打完战后还得趁着敌军退去之际偷偷出城挖取野菜充饥。这还是在庄家倾力调粮相助的情况之下,否则奉天城早就不攻自破了。”李淳目光看向远处,好似回到了当年奉天之难时。当时的他还是个六岁的孩童,随着祖父一路颠肺流离,避难至此奉天,想吃口普普通通的热饭都不容易。
“对了,广陵你当年不也在奉天,说不定当初你还与庄默兄弟见过面呢?”浑元见李淳一脸的沉重,陷入了回忆之中,便在一旁打趣,活跃气氛道。
李淳的思绪被浑元的话拉了回来,微微一笑道:“话说回来,当年我在奉天的确有一个人令我至今惦念。当时战争打得激烈,皇爷爷和父王天天忙于政事,其他人也全都日日惶恐不安,几乎没有多少心思照顾到我。我便独自偷偷地跑出去玩,玩到后来饿极了,这时正巧看到了一个手握一个热馍馍的小孩出现。”
“当时我肚子饿极了,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就直接上去问他要馍馍吃。而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将整个馍馍都给了我,那馍馍是我今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那味道我至今难忘。”李淳说到最后脸上露出一丝的伤感,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一个热乎乎的白馍馍代表的是什么,就连我这么一个皇孙都不一定能吃得上。而对方却毫不犹豫地给了我,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想找到对方,可惜未曾有过任何的消息。”
“咳咳咳......广兄,你讲得有点多了。”浑元猛咳了几声,尴尬地说道。
李淳好似想到了什么,扫视了众人一眼,见官小伶等一众艺妓全都面露震惊,而庄默等人却好似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般,并没有太多过激的反应。
“这个......咳咳......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乃广陵郡王李淳,今日之事听得你们之耳,但切不可走出一丝风声,否则......”李淳这话自然不是说给庄默等人听的,而是说给官小伶等一众艺妓听的。
“郡王放心,小女子一定守口如瓶。”官小伶等一众艺妓纷纷半蹲身子拜见道。
“起来吧,今日这里没有广陵郡王,只有广陵广公子。”李淳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