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里待了都快三天了,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不如直接就给小爷来个痛快。”干湿阴冷的大理寺牢房当中,一名肥头大脑的男子双目无神,满脸沮丧地向着同一牢房的狱友们抱怨着,而他的这些狱友当中便包括了庄默。
其实别说是肥头大脑的男子,三日下来就连庄默都略微开始有些沉不住气。这三日以来前来探视庄默的人倒是不少,有大伯、堂哥以及浑元与李淳,当然更少不了负责调查此事的王纯。
就在霍鸿探视完庄默之后王纯便也急匆匆赶到,询问庄默事情的详细经过。此事事关己身安危,庄默不敢藏着掖着,详细地跟霍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且将霍鸿对自己所说的话也告知了王纯。
然而时过两日后,王纯经过一番缜密地调查给庄默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根本没人能证明庄默是被霍鸿所诬陷,反倒是当日负责值守贡院的金吾卫士兵全都声称看到霍鸿当场从庄默身上搜出夹带的小抄。
王纯虽然相信庄默的话,但苦于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也是只能徒叹无奈,无力回天。
这三日来王纯一番深入的调查,没能为庄默翻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收获。此事的调查查出了不少借科考收取考生贿赂的官员,肃清了一批贪官污吏,令朝野为之一震,百姓纷纷称赞。
庄默双眼透过由粗壮木头做成的牢房大门,毫无半分焦距地注视着前方。他一直以来都是属于那种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算哪的人。
他从未主动过分地追求某种东西,在他看来人只要活得自在便无须苛求太多,权力和财富无非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可如今残酷的现实再次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无声地告诉这他他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很多事情不是你不争别人便会轻易放过你,只要你活在这个世间,便已经身处在这张无形而又无所不在的**大网之中,躲也躲不开。
就在庄默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时候,宫城中,紫宸殿内,广陵郡王李淳正恭敬地站立在李适跟前。
“淳儿,你找我就是为了给庄默求情?”李适面无表情地望着李淳,从语气当中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虽说从表面上看不出李适到底是何态度,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李适是在生气,这点李淳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即使他清楚自己为庄默求情已经令皇祖父李适十分的不高兴,但他仍旧不愿退缩。虽然与庄默真正相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不知为何他信任庄默,打心底里将他当成自己的亲人。
“回皇祖父的话,孙儿今日就是来为庄默求情的,恳请皇祖父绕过庄默。孙儿敢以郡王之位担保,庄默绝对是被冤枉的。”李淳双膝缓缓跪地,说完对着李适重重地拜了下去。
“混账!身为朕的皇孙,竟然置国法于不顾,欲图徇私枉法,你这样将来如何继承大统。朕再问你一句,你当真要为庄默求情?!”李适怒声喝道,每一句都压得李淳喘不过气来。
李适刚刚的话直接提到了大唐未来的大统继承,李淳知道这表明李适已经十分的愤怒。若是继续执意为庄默求情,继续触怒李适,别说未来的大统之位,就连他现在的郡王爵位都岌岌可危。
然而李淳只是一刹那的犹豫便再次坚定地说道:“孙儿恳请皇祖父开恩,饶过庄默。”
李淳的话音落后整个大殿一时寂静无比,李适显然没想到李淳会这般执拗,脸上微不可察的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是漫长的沉默,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相对于高坐上方,一脸阴沉,沉默不语的李适,深埋着头跪拜在下方的李淳可就相当的不好受,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汗水浸湿了他的蟒袍,一滴一滴地从他额头处往下滴落,静等着皇祖父的雷霆风暴落下。
“既然你想为其求情,那么朕就成全你。朕倒要看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放弃了就起来,否则就跪着吧!”李适说完甩袖起身离开,留下李淳孤零零地跪在宽阔的紫宸殿中。
时间慢慢地流逝,李淳就这么咬牙坚持跪着,一跪就是一天一夜,整个人摇摇欲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撑不住倒下。
在这期间有不少看好李淳的王公大臣闻讯前来相劝,就连当今太子,也就是李淳的亲身父亲李诵都急匆匆赶来,对着李淳一阵呵斥。
然而就算是面对父王严厉的呵斥李淳也是不曾动摇过念头,坚持跪在紫宸殿中,替庄默求情。
“砰”的一声,跪了一整天,早已摇摇欲坠的李淳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向一旁栽倒,斜躺在地上。
“来人,快来人,赶紧传御医!”李适虽然放任李淳跪在紫宸殿中,但不曾真正地对其不理不睬,他还是暗地里吩咐了宫里的太监密切关注着李淳的动静。
如今李淳倒下后,暗中观察李淳的太监慌忙上前,扯着嗓子喊道。
尖锐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宫殿,远远传开,不一会儿便有一群太监宫女慌忙入内帮忙,将李淳抬下去休息。随后御医赶到,替李淳把了脉,开了些滋补的药方。
另一边李适闻听李淳当真跪了一天一夜,直到身体支撑不住倒下都未曾松口,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动容。
身在帝王之家,谁人不是战战兢兢,谁人不是只顾自身利益,就连父子都是如此。像李淳今日这般为了他人,不顾后果触怒自己的情况几乎是见不到的。
而李淳偏偏就这么做了,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普通的少年,这让李适都为李淳与庄默情义感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