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鸾回到将军府的正堂里屋，屋里是暖和的，可她却依旧觉得身子冷得可怕。

侍女阿蝶见自家夫人一张脸苍白憔悴，病容明显，忙转身告退，打算去熬药，再备一个火盆来。

原本熬药这事阿蝶是不需要亲自去做的，不过这院子里，既细心、贴心又忠心的人太少了，阿蝶也说只有她亲自熬药才能放心拿来——

从来人心易变，枕边人尚且可能伤你害你，何况府中那些下人。

秦鸾在这将军府，虽是女主人，可又如何比得过楚深这个男主人。

近两年来，秦鸾和楚深关系越发冷淡，府中下人对她的态度自然也渐渐不比从前恭敬。

且几个月前，秦鸾因着花魁巧幻的事和楚深大吵了一架。

也就是在那一天之后，她渐渐发现她院子里的侍女有不少都对楚深动了心思，还有一部分人更直接就是楚深派来盯着她在府中一举一动的。

发现这一切后，饶是秦鸾这样能忍的人，也觉得自己活在欺骗与监视之中有些可悲可笑，一怒之下，便将院子里的侍女撤了大半。

反正这院子如今算是她独居，楚深平日里不怎么回府，就算回来，大多数时候也是去住书房或者府内其他地方，不需要太多人手照料。

“记得弄些饴糖来，等会儿要服药，那药真是苦得很……”

“是。”

阿蝶离去后，里屋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院子里其他的下人没她命令，是不能擅自进来的。

屋里安静极了，秦鸾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今天走这一遭，她确实累得狠了。

她这身子，曾也是在纵马提枪厮杀过的，现如今午夜梦回，她甚至恍惚间还能闻见烈酒混杂着青草香的味道。

可许是那时落了病根藏了隐疾，这几年来，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先是时不时生些小病，后来一病便要“缠绵”许久，不酿成大病不罢休。

她此时静静算来，一年十二个月，她仿佛有十一个月都是在病着。

正这样滋味苦涩地想着想着，不知过去了多久，阿蝶端着药回来了。

秦鸾伸手去那药碗，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她勉强控制住手抖，将药碗拿起。

不过一碗药而已，似乎就要折了她那过于瘦弱的手腕。

曾几何时，她也是能拉开弓射出准箭的，如今却连拿一碗药都觉吃力了。

她究竟是怎么……怎么让自己落到如今这地步的？

只这么一个念头，眼中酸涩再也收不住，眼泪落进了药碗里。

但很快，她就又逼着自己忍住了泪意。

一口气将碗喝药，急忙又将饴糖塞进口里，这时才仿佛缓过了劲来似的。

她冲阿蝶笑了下：

“待我洗漱后，你就早些休息去吧，今晚不用为我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