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几乎是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直到傍晚雨才有要停的样子,本要离去的客人们只得留在寺中。
到妙法寺的一段土路已经因雨泥泞的不成样子,一阵马蹄声响起,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人宁愿披着渐渐浓重下来的夜色也要上山进寺。
这是一群身材高大魁梧又气质肃杀的人,身上皆穿着轻甲,头发全部湿透,但依旧直视前方,目光有神。
这群人乍一看虽狼狈,细品却不得不被震慑,毫无疑问,这是一支精锐之军。
队伍最前方的那匹骏马奔驰而过,速度之快,恍若幻影,马蹄踏进泥里,溅起一片泥水。
马上之人纵马越来越快,马鞭一次次挥下,这本是他的爱马,寻常时候他从不会这样无所顾忌,只是焦急惊惧之下,肝胆俱裂,心神不宁,全然忘了马儿的承受能力。
终于到了妙法寺。
马上之人直接骑着马闯了进去,身后跟着的一队人也无人下马,这阵势太大,很快惹起阵阵惊呼,整个妙法寺都乱了起来。
妙法寺的方丈正在东边的客房大院里,听到动静连忙奔出来看,全然没有了高僧的冷静自持,只因他心知如今全寺僧人的性命都系予来人喜怒一念之间。
来人——大将军楚深。
“大将军。”
方丈带着几个小僧人对楚深行礼。
楚深根本不理会他,从马上翻身下来,上了长廊,朝方丈刚出来的那间客院里大步走去。
方丈急步跟在他身侧,语速快而不乱的说着当前情况:
“巧小姐虽动了胎气,险些失了孩子,但好在还是保住了,方才贫僧已经去看过了,小姐已经醒……”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却停住了步子,扭头朝他看来,那眼神让他毫不怀疑,若是他下一句话没说妥,当下就能横尸廊上,往生极乐。
“阿鸾晕了过去,你不在她那边守着,倒顾着别处,你想死么?”
妙法寺方丈打了一个冷颤,“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连忙道:
“将军夫人住在长廊尽头那边的客房,我白日里一直有看着,只是……只是夫人到如今还没醒……”
说完,方丈抬起头想要看一下楚深的神情,却只看见楚深转身大步奔向的长廊尽头的背影。
没有月亮,长廊上挂着的灯又被风雨吹熄了好几处,夜色罩在这位手握惊天权柄的大将军的身上,浓重地化不开,在这寒冷的冬夜,像是不祥之兆。
方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起身,只觉自己惊而险地度过了一劫。
他本以为,这位大将军膝下一直无子,又与夫人不和,该是极为在意那位花魁肚中胎儿的,却不曾想,终究是他料错了世俗人心。
方丈偏头,看了眼巧幻所在的屋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屋内,巧幻听着侍女的回禀,抚着肚子落下泪来。
“竟是直接就去看她了么……”
哪怕已经走到了她屋前,也不愿进来看上以来。
她早有自知她在他心里从不算什么,可她的孩子……
她和他的孩子在他心里竟也是这么无足轻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