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也病得太久了,楚深想。
不过一场风寒也能拖到如今,使她成了这个样子,那些庸医医术不精到如此地步,全都该死。
他正如此狠戾地想着,忽然见秦鸾的眉头皱了起来,立刻所有心神全收拢了回来。
她似乎是被梦魇着了,却又因身体太过沉重无法剧烈挣扎,只有额头上接连渗出的汗水暴露了她内心深处巨大的不安。
混沌梦境中,秦鸾见佛珠滚落一地,急忙冲出去想要将它们一一拾起。
她捡了一颗又一颗,却发现还是少了那一颗。
不,她不要再丢了那颗刻有“深”字的佛珠了。
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像是小铁锤一般,打得她遍体生疼。
她却全然顾不上了,只一心想要去找回她丢了许久的那颗刻有“深”字佛珠。
可她找不到。
雨更大了,一片水雾朦胧之中,世界像是镜子一般碎成了一片片。
她的梦碎了。
秦鸾惊醒,她的眼皮明明沉重极了,此刻被她硬撑着睁开,伴随着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的疼痛。
眼睛见了光,立刻就流下泪来。
眼前的世界是模糊的,她的意识还是昏昏沉沉的,只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
一声又一声,很温柔,很深情,喊她“阿鸾”。
是楚深。
几乎是本能,秦鸾辨别出了他的声音。
一切似乎重叠了,在楚深的声音里,她已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下意识地反握住了他的手,一开口,便无意识地带出了沙哑的哭腔。
“楚深,你送我的那串佛珠的线断开了,找不到了,那颗刻着‘深’字的佛珠我找不到了,怎么办啊,楚深……我没有佛珠了,楚深……”
我没有楚深了……
秦鸾闭上眼睛,泪水仿佛断线了的珍珠滚滚而来,她哭得太凶,近乎喘不过气来。
楚深见她这样,心疼不已,恨不得自己能替她难过,他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为她拭干眼泪,动作是许久不曾有的轻柔,他连声哄她:
“没事,没事的,我知道你那串佛珠戴不了了,我又给你做了一串,我马上就让人拿过来给你,别哭……”
可秦鸾听了他的话,却摇头道:
“我不要了……”
楚深愣了一下,像在哄孩子似的,温柔又耐心地问:
“怎么不要了?我新做的这串比从前做的要好,我保证,这一次你戴了,线一定不会断掉……”
秦鸾的意识越发昏沉起来,她不再流泪了,整个人却仿佛更疲惫了些,声音很轻却很坚决地道:
“佛珠不是只给我的,我不要,别人也有的,我不要……”
听她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近乎于无声,楚深既急且忧,怕她累想她休息一会儿,又怕她这一睡过去会有不好,心里大骂太医和大夫怎么还不来,面上却依旧耐心极了地在哄:
“别人没有的。佛珠是我给你的,你知道的,亲手做给你的东西我从不给别人……”
可秦鸾却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他,目光竟很清明,她忽然笑了,说:
“你骗我,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