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峥道:“那另一位拳师便是在辽东了?也是这么死的么?”
许瑞元道:“当年另一位获胜的武师复姓司马,身在辽东,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以混元功威震武林。他没有家室,也没有收徒,常在山林静修。前不久在一间寺庙,他也遇上了挑战者。两人是徒手过招,那人也是武功怪异,掌中带阴阳两重熬气,正好克制这位司马先生的混元功。数十招后司马先生败了下来,还被他用虎爪手抓伤。那人临走前也说‘冰血之咒,重现世间’。过了不久,这位司马先生便在寺庙里发病,咬了几名僧人。寺庙大乱,奔逃之际有人撞翻了香烛,整个寺庙都被烧个一干二净。司马先生和那些被咬的僧人也都死在里头,只有少数僧人逃了出来。”
郭捕头道:“这位司马又是怎么被染上的病?难道那人的手指上,也先涂了自己的血?”
许瑞元道:“从那些逃出来的僧人描述的情形来推断,应该是如此。”
刘峥道:“又是大火,在琅琊山上就是一场大火。怎么这寒血病的劫难,总要伴随着大火?”
崔仵作突然冷冷的道:“烈火一烧,什么疫病也罢、僵尸也罢都付之一炬,倒也落个干净,不致流毒无穷。”
郭捕头道:“那次比武一共比了三场,那么第三位拳师又在哪里?他是否也遭遇不测?”
许瑞元沉默的片刻,道:“这个倒没有听闻。自古来成王败寇,江湖上也不能例外。第三位拳师既然打输了,也就籍籍无名了。或许那‘冰血之咒’便不屑于找他,或是他已经遇害却无人知晓。”
刘峥道:“许先生,你真相信这是什么‘冰血之咒’重现世间么?”
许瑞元道:“原本人们只当这个咒语是关小姐死前的悲愤之语,没有太当真。后来时间一长,寒血病也没再出现,世人更是淡忘了。当时那场比武,两家约定输的一方十年内不得上山。今年正好到了十年之期,那两名武师却突然被寒血病所害。这……这实在不由人不想起当年的那个咒语。”
刘峥道:“在州府大牢里不是还关着几十个病人吗?不,应该说是曾经的病人。这些人后来都没再复发吗?会不会是当年的病人,找上几个江湖上的人一道来报复那两个武师,故意弄出个‘冰血之咒’现世的假象?”
许瑞元道:“那几十个病人永远不可能复发了。”
刘峥奇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感觉不妙。
许瑞元道:“因为他们没留一个活口。”
三人登时都呆住了。许瑞元道:“琅琊山那场大火之后,州府关押的那几十个病人一直没有释放。又过了两个多月,突然州府衙门发布一条公告,说在牢中又有几名病人寒血病复发,咬了其他的病人,结果寒血病在牢中扩散,最终那些人互相噬咬,全部病发而死。为防止疫病流毒,尸首全部焚烧。”
刘峥道:“这条计好毒哇!让这些关在一起的病人自相残杀,不用动一根指头,就把衙门的心头大患全都除的干干净净。”
崔仵作冷冷地道:“衙门的心头之患,也是全城百姓的心头之患。”
刘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仵作道:“这些人纵使放出来,也一样没好日子过,所有人都不愿和他们接近,说不定还要把他们都赶离村庄。他们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欢迎。而官府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再发疫情,波及全城百姓。所以衙门此举,虽说狠了点,也确有苦衷。”
刘峥叫道:“苦衷个屁!苦他姥姥个衷!这可是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几十条虫子!老崔我不怪你,你……你天天在死人身上划道道,心肝比茅厕里的石头还硬。”
崔仵作冷笑了一下,不再作声。
郭捕头道:“即使是当年的病人没一个活下来,也未必就没有漏网之鱼啊。或许当年有一些得过病的人躲藏起来,没有被官兵抓住。”
许瑞元道:“有无漏网确实不好说,不过这种人会不会复发、何时复发都不知道,他又怎么能让自己正好在找到拳师的时候发病?难道这两人十年来一直躲在两个拳师身边,又正巧都在这冰血之咒的十年之期发病害人?”
刘峥道:“此病再怪,也是有源头的。或许今年刚好又有人得了病……”
许瑞元道:“最早的病人是怎么得病的,似乎无人知晓。若是新得此病,那是马上就要吸血续命,又怎可能千里迢迢跑去川西和辽东害人?你可别说刚好在这两个拳师的家门口出了新的病例,又刚好在这十年之期。”
刘峥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道:“所以你认为这是关小姐所发的毒咒应验了?这……这怪病古怪甚多,便是你也未必尽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郭捕头突然道:“如果是关小姐发的毒咒,应该去找万源庄找来的那几个武师才对,为什么是对百妙堂的武师下手呢?关老板是为了救他女儿才找来的武师呀,这实在不合常理。”
刘峥一拍手,道:“对呀,这可说不通了。”
许瑞元道:“这个我们旁人也无从知晓。或许在关小姐看来,万源庄、百妙堂都无甚差别,她看到的只是两家争来斗去,最终将她逼上绝路,找谁报复都是一样。再者我刚才也说了,万源庄那几名武师也未必没遭毒手,只是因为名气不大,没人知道罢了。”
刘峥道:“依我看,许先生多半是十年前被那场疫病吓怕了,以致于草木皆兵。不过这田小七死因可疑,加上员外府里那家丁神色不对,他被人加害倒是很有可能,须得仔细察访。”
许瑞元摇头道:“你们不相信这‘冰血之咒’,只怕全村就要大难临头了。”
刘峥道:“当年滁州城那些病人确实死得冤,令人唏嘘。不过我们公差办案,还是要讲证据。这寒血病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且待我们一边察访一边留意吧。老郭你看呢?”
郭捕头点了点头,道:“许先生说的这些还是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仔细留心便是。”
突然他脸色微变,侧耳凝听。刘峥正要问话,见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噤声,然后轻轻指了指大厅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