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货咸菜之类,再配上杂粮窝头,就是渔民家一餐极好的饮食了。可对于富贵人家,这些哈喉的粗食连下人都不会吃。
薄荷皱着眉头在嚷“这怎么吃啊?”那二人已经对坐同时抓起窝头啃了下去。
史秸眼睛闪出泪花,主食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许坤一口一个杂粮窝头,吃得梗脖都不肯停下。
两人从小岛上回来,行了足足有六个时辰,到得岸上时天都快黑了。此时又累又饿,哪会在意什么粗食不粗食,有口热食就很不错了。
薄荷见史秸爱吃,连忙抢下两个窝头,“您都吃完了,我家姑娘还要吃呢。”
许坤扫了薄荷一眼,眼神冷漠。
薄荷缩着脖子,告状,“姑娘,他好凶!”
还是那个熟悉的丫头。
史秸笑道,“哪里就吃完了,这不还有吗?你吃没有,没吃和我们一起吃。”
“吃过了。”她一个丫头怎么能跟主子一起吃饭。
“刚才不是还说早出晚归,日日都要来等上一整天吗?快吃吧,等会儿还有正事要做呢。”
主子都发话了,她当丫头的当然要听啦。
薄荷笑眯眯地道,“姑娘真好!”
一口两个窝头,比许坤这个男的吃得还猛。
许坤扫了史秸一眼,埋头继续大吃。过得一会儿,阻止史秸再拿,“多吃积食。”
史秸点头,饮了热水再吃了一点子咸菜便停了箸。
薄荷睁大眼睛觑许坤,姑娘从小淘气任性,主意又大,她还从来没见这么听人说的时刻呢。
许坤瞪了薄荷一眼,他也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丫头,盯着男人乱看。
史秸没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擦着手对许坤道:“薄荷雇了马车,我先回家了。你去钱庄取了钱,也各自早点儿回家吧。再见。”
许坤几口吃完,“这就要走了?”
“嗯。”
“也好。”亲自扶史秸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走了。
薄荷趴在马车上不住往后看,“姑娘,那个公子是谁呀?您与他怎么会同行?”回头坐好,“姑娘,这几个月您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当初又为什么跳水?您真的是为了那个公子吗?他是哪里人士,谁家公子呀,要是您喜欢他,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回家呀?”
“将我们送到云来客栈。”
“好嘞!”车夫调转了头,往城南而去。
薄荷一呆,“姑娘?”
“不要多言,我自有打算。”
下了马车,史秸直接进客栈要了一个房间。安顿好之后,薄荷见她脸色柔和,这才敢问,“姑娘,为什么不回家呀?”
史秸道:“薄荷,我恐怕不能回去了。”
薄荷道:“为什么呀?大家天天都盼着您回家呢。”
史秸不答反问,“好丫头,你愿意跟着我么,无论去哪里?”
薄荷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这辈子我都是姑娘的人。”一脸沮丧,“我不跟姑娘跟谁去?主子们生我气都不要我,留了我一条性命,就是为了给姑娘积德!当初要不是我蠢笨不灵敏,姑娘也不会在外流落这么长时间!请姑娘一定留我在身边,以赎当初之罪。”
史秸摸摸薄荷的脸,“傻丫头,本来就黑,现在又糙又黑。”
二人正说话。
门一推,许坤走进来。
史秸皱眉,“你怎么还没有走?”
许坤大马金刀坐下,“这话很是该我问你,你怎么不回家?”
薄荷听得许坤语气很是不快,“你又不是我家姑娘的谁,为何用主家语气讲话?而且这是女眷的房间,我们姑娘租下的,你一个外男为何擅入?”
许坤叩着桌面,“出去!”
声音不大,气势凌人。
薄荷有些畏惧,强撑着道,“该是你……”
史秸道:“薄荷,你先去锦绣阁给我们拿两套衣服并鞋袜过来。”
薄荷大声道:“姑娘!”
“去吧!”
薄荷瞪了许坤一眼,跺脚跑了。
许坤啧了声,“真是奴肖主人,连我都敢瞪!”
门口叩门声响起,小二道:“客官,您要的热水,给您放门口了。”
等小二走了,许坤走出去端了热水进来。
史秸除了鞋袜,将生满冻疮的手脚一并放入,喟叹道:“舒服!”
“一不让我送你回家,二不赠了银两与我这个外乡人做盘缠,我便知你要生事。说说吧,过家门而不入是为何?”
史秸擦干手脚,“你要不要泡泡?”
许坤早有此意,迅速除了鞋袜将脚泡进温水,“你有什么顾虑,我来帮你解决。我对你有责任,绝不会由你任性不回家。落实了你的归处,我才能放心离开。”
史秸眉眼疏淡,“我于你没有责任。你无需有负罪感,和你并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家事。”
许坤也不争论,他深知史秸倔强,争论无益,“你和锦绣阁什么关系。恍惚听我奶母提过那是一家成衣铺子,现在店铺应当打烊,你又说是去‘拿’而不是买。”忍不住又道,“铜臭山人是你的号?”
“你的问题太多了。”
“说说嘛。”
史秸拿剪刀绞着脏污的指甲,“也没什么不可以说。我占了锦绣阁半分红利,对价是给设计衣袍和配饰款式。他家的东西,自然是拿而不是买。”
许坤疑惑道:“那你好几个月不在,他家岂不是拿不到你的设计了。”
史秸一拍额头,“呃,失算了,你且避避。”
话音未落,史娘子推门便走了进来,“谁要避啊?”
身后薄荷一脸无语,怎地这些夫人小姐一个比一个走得快啊。拦都拦不住!
许坤只以为是过路的客人或者小二,根本没提防,迅速擦干手脚,穿上鞋袜。
史秸房内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史娘子眼睛不由闪了闪。不过生意人嘛,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关切地道:“四姑娘,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我给你带的洋货你什么时候来取?大姑娘总说你在生病,但以我对你的了解,除非是卧病在床起不了,否则绝不会拖欠我东西的。好几个月不闻你音讯,可把我急坏了!这不她说是你丫头,要来拿衣服,我立马就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