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若程睡得并不好。除了第一觉实在是困极了，一下子倒头便睡过去了，一睡就是一个半小时，漫漫黑夜剩余的时间里，总不到半小时就要醒来一次。

其实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做，只是生平第一次，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躺在身边，醒来全凭的是本能。

每次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头看一眼对方，确认他没有其他的动作后便又迷迷糊糊的睡去。整个晚上，若程都在半梦半醒中，不断的循环往复、自我折磨。

在若程第7遍醒来又睡去之后，文杰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枕着胳膊，静静的躺在一侧。

“何必呢？”文杰无奈的笑笑：“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又能拦得住吗？”

文杰目光盯着刚刚睡着的若程，尽管刚刚睡去，却是睡得很沉，看得出，她是真的把自己折腾累了。睡着的若程安静而乖巧，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了白天那双倔强的眼睛，清秀的眉头微微的蹙着。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心无城府的她，防备心竟然是这样的重。文杰看着她，眼色深沉，带着隐隐的心疼。过去的四年，她一个女孩子在海外是怎么过的？到底要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一个心无城府的女孩总是下意识的保护自己？

文杰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过去的自己。这个世界上，大概在没有谁能够比他更能感同身受了，下意识的文杰的手抚上若程的头发。

若程睁开眼睛，文杰的视线依旧盯在她的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的视线，眸子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若程没有出声，抿了抿嘴唇，困惑的看着他。

文杰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两个人无言的对视着，时间像是静止了。

若程一向是一觉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的人，此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我在做梦吧？”若程眨眨眼睛，发现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文杰依然在看着自己。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睡着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

“我扑了她？“

“不会吧……虽然……”

一想到这里，若程火速闭上眼睛，像一只乌龟一样缩回被窝里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

只要我睡得快，尴尬就抓不住我。

文杰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抚头的动作变成了揉搓。

“睡吧！”文杰用低哑的声音说，然后转过身朝向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两个和衣睡了一晚上，天快大亮的时候，若程终于挪动了一下酸疼的身体，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文杰已经不见了。

若程迟疑的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门口，最后拿过手机想要看一眼时间的时候，看到卿卿发来的消息——

“若程，我好想你。”

看了一下时间，5点22分。

若程倒回到床上，把身体摆成一个夸张的“大”字，终于可以伸展一下受了一晚上委屈的身体，简直太舒服了！然后拨出电话，电话那边懒懒的声音响起——

“喂——你醒啦？“透过声音就能看见卿卿无精打采的废柴模样：“怎么这么早啊？有早戏吗？”

“第三场，昨晚睡得……睡得不太好。”

“哦。”卿卿没的情绪的应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

“若程~~我都快烦死了！”

“说吧，我听着呢。”

“哎……我好烦啊，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你想我钟卿卿是什么人啊！我什么时候不是包一甩，腿一迈，卡一刷，要多洒脱就多洒脱的主啊。当年我整个手提包连钱带卡带身份证的全丢了，我也没怎么着啊。”

“是，你就是跟叔叔吵了一架而已。”

“那是因为我都身无分文了，他不关心我先关心丢了多少钱！”

“别打岔！哎……我现在真的……哎……”

若程不禁笑了笑，卿卿就像包租婆一下变成了林妹妹。

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若程知道卿卿是个很重情谊的姑娘，心思也很细腻，只是她习惯了用潇洒来装扮自己那颗无比柔软而晶莹的心，好像只有这样，在大家的眼里才符合她富二代的身份。装的久了，最后连她自己也信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吧？”若程开玩笑的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幽幽传来一声肯定。

若程顿了顿，怀疑自己的嘴巴是不是被开过光了。半晌之后，郑重其事的说：“他对你好吗？”

又是一阵沉默。

“卿卿？怎么了？”若程见卿卿半天没有回答。

“我没想到你会问这个。我有点……”说着，卿卿就哽咽了，下一秒哭声传来。

若程哭笑不得：“那我应该问什么啊？”

“你都不问问他是谁吗？你怎么这么会感动人！”说了，又哭了起了。

“哈哈哈哈，就这？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还能让我做陪嫁丫头是怎么的？”

哭声停止，换来的是姐妹俩对着电话的一通傻笑，卿卿的愁绪也一扫而空。直到最后两个人都不知道在笑什么的时候，一听到对方的笑声，就又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若程最后笑到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早啊。”

“早。”

若程本能的应了一声，下一秒笑声急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自己的面庞伸到耳侧。

若程猛的转过身体，一张冷俊的脸同一时间俯了下来。因为转身的动作过急，嘴唇几乎要蹭到他的脸颊。若程的视线上移，落在文杰的脸上。他倾身的动作把她圈在了他和床板之前，因为太过靠近，她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来自男人身上散发的香气。

文杰身体微微僵硬，垂眸看着她。

若程的心脏扑通扑通的鼓噪着，因为紧张，身体已经近乎绷成了木板，耳朵也像烧红了的木炭。

文杰迟疑了一下，单手撑在床板上，另一只手从若程耳边缩了回来，晃了晃从枕头下掏出的手机，转身离开。

……

若程深吸一口气，意识回神，终于听到了那头的卿卿连珠炮一样在自我提问：“你跟谁说话呢？你屋里有人？是文杰吗？他为什么这么早在你屋里？若程~你说话呀……”

似乎下一秒钟卿卿就要急得顺着电话线爬过来了。

“不是”，若程重重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声音变得正常，脑海里却依旧是刚才两人暧昧的样子：“房东家养的小狗，不知道怎么回事跑我屋里来了。”

门口的文杰脚步一顿，目光朝若程扫了一眼。

“没事了，现在已经跑出去了。”若程对着电话补了一句，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