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一个小瓷瓶,慕寒月带着井明过来,沈长乐想接过去被她一下拍开。“小心有毒。”
慕寒月打开瓷瓶,里面装着的是无色无味的液体,她一时分辨不出,想尝尝试试。
结果舌尖刚要接触到液体,手腕就被一股力扣下。一转头,正对上沈长乐带着怒意的双眸,慕寒月有些心虚的搁下瓶子,低下头乖乖认错。
“我……我就一时分辨不出……有点儿冲动,让你受惊了。”
“你,我气是因为这个?罢了,一会儿我再跟你说。”他拉着慕寒月,将瓶子递给凌双,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那人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正吓得不知所措时,就听到沈长乐冷冰冰的一句——
“这样,不就知道这瓶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了吗。”
早就想一刀将这卒子了结的凌双如获至宝,二话不说就向着他走去。
那人一看这情势,还想着逃跑,奈何他大腿被慕寒月重伤,刚起身就摔倒在地。
“饶命啊,饶命啊王爷。我们是得了令要给王爷您下药,但这药并非毒药,只是迷幻药。喝下去只能让王爷暂时陷入幻觉,王爷您饶了小的这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冲着沈长乐不住地磕头,身体不受控制的打着抖。沈长乐并非愚善之人,但他怕慕寒月觉着自己太过凶残,一时间有些犹豫。
正在此时,那人咳出两口黑血,捂着心口痛苦地匍匐在地,喉咙里发出两声沙哑的嘶吼,顿时没了气息。
“这,怎么回事?”
“刚刚在缠斗时,我给他下了毒。留着一个回去报信已经足够了,这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活着出去。”
慕寒月给了凌双一个纸包,凌双心领神会地拖着那人出了门。沈长乐看了她一眼,疑惑的问道“你给了他什么?”
“只有毁尸灭迹,才能杜绝后患。”她不带感情的说完,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很累了吧,念尘,你先跟你师妹去歇息。剩下的交给我。”
“明儿,你先下楼再要一间房,把这个给老万,。一会儿你回隔壁卧房,今晚我留在这。外面两人处理完了让他们去新的那间休息。”
她递给井明一个鼓囊囊的荷包,井明拿在手里掂了掂,里面传来了铜板相撞的清脆声响。
“是,师姐。”
“你给她这么多铜板做什么?”井明出门后,沈长乐把慕寒月抱到床上,顺口问道。
“买命钱。这地方明码标价,只要给了钱,你在里面做什么都没人管。”
“你常这么做?”
“……做过,不常。你也看到了,两条人命需要这么多钱,我穷得很,在外面,就都处理干净了。”
她说着,眯起眼睛凑到沈长乐面前,沈长乐勾了勾嘴角,一脸无奈的轻吻了一下她额头。
“你不怕我?我随身带着毒药,手上更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你不怕我?”
沈长乐没接话,只是把她搂在怀里将她的外袍和鞋袜脱去,再扯过被子来将两人裹住。
“你知道他袭来时我为何没有躲开吗?”
“因为和朔在身边啊。”
“因为你。我把命,交给你了。念尘,你想让我活,我就活;想让我死,我也绝不反抗。”
他两人额头相抵,慕寒月伸手搂过他的腰。所及之处,是他坚实的肌肉,那么一个硬朗的男子,却有一颗那般脆弱柔软的心。
“还有个问题,念尘。”他压低了声音,一下翻身将她按住。“今晚,你为何要留在这?莫非是……”
慕寒月及时打断了某只狐狸愈发流氓的想法,她勾着他的脖子,一脸纯真的说:“我今天心神俱疲,只有待在你身边,我才能放松下来。”
一句话,让沈长乐有些不知所措。他暗暗恼着自己思想怎么这么下流,万一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信任,那今后可如何是好。
他立刻乖乖躺回她身边,十分狗腿地轻轻为她按着肩膀。沈长乐自是不知此时的他已经进慕寒月的圈套,还为了她的话而在心里欢欣雀跃。
慕寒月实际上的确太累了,她又不忍直接打断他的兴致,拂了这风月意。于是便冲他撒了个娇,把这事蒙混过关。
莫名的,她很想让沈长乐抱抱自己。他的怀抱太让自己感到踏实与心安,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在他的怀里也可以渐渐松懈下来。
“以后,记得不可以这么莽撞了。你刚刚可是要吓坏我了。”
他指的,是方才那迷幻药一事,就差一点儿,她就要喝下去了。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长乐,你知道为什么你两次中毒,我都放血给你喝吗?”
不等他回答,慕寒月继续说:“我自小曾被毒娘子抓了去,关在那里日日试药,最终我的体质是百毒不侵。”
“念尘……你……”他温柔的自后环住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所以没关系的。我就是个药人,说白了,就是个药引子罢了。”
“你不是。你是活生生的人,是顺安府未来的女主人,是我的娘子,更是我沈长今生的归宿。不要这么想自己,念尘。”
慕寒月笑了笑,眼泪一时没忍住滑落在枕头上。一生的归宿……这句话太重,又太灼热。
原本的自己一定会立刻逃离他,并且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混过去。
但现在,这句话却暖了她早已冷透的心,叫那深埋在坚冰下的情感渐渐融出了丝丝甜蜜。
她不曾想过在极夜中寻找光明,她就是自己的光。
只不过她只是独自在这压抑的黑暗中散发着随时可能熄灭的幽光,从未想过闯出去迎接真正的光明。
而现在的她遇到了同样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痛苦挣扎的他。慕寒月想把这束光分给沈长乐,想带着他一起,走出这空寂麻木的监牢。
至少,能让他一人出去,自己这辈子,也值了。只要他能远离这些,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