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塔临近高崖，据说曾经这里发生过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在雁群南飞之时，一只大雁被人所伤，一边翅膀被羽箭撕裂。而它的配偶绕着它盘旋两天后，还是追着雁群往南飞去，留下奄奄一息的伤雁。

结果不到一日，飞走的大雁竟复返回来，还带着食物一点点喂着那只伤雁。

它一共陪着伤雁待了三天，在它的配偶因伤势过重身亡后，它哀鸣一声，忽闪着翅膀飞上青天，忽调转方向冲着忘雁直直俯冲下来，殉情在它身旁。

而在它们的尸体处，开出一株花枝交错的赤色小花，传说有情人在此诚心许愿，会得庇佑，可白头偕老。

这雁回塔也是为了纪念他们所建。说是塔，倒不如说更像是祠堂。

里面的墙壁上画着一对缠绵的大雁，但大雁的头部却被人刻着破坏，乍看之下竟有些毛骨悚然。

桌前还有早已燃尽、落了灰的香烛，彩陶香炉里也积攒了厚厚的香灰。

“这地方看来已经被废弃很久了。”沈长乐看着塔内布满的灰尘与蛛网，微微皱了皱眉。

“是啊，临近高崖，听说出过几条人命，便传闻这地方邪气的很，几年前来了一伙人，给里面砸了。”

“人命？为何？”

“这地方都是有情人来的，而跟谁来，来几次却没人管着。总有人在这露了馅，另一半一怒之下便痛下杀手，尸体也给丢下了崖。”

“这……竟会如此。”

“以王爷的性格，恐怕做出这种事也并不稀奇。”

慕寒月甩开赤金扇，拨动机关用火焰把桌前香烛上的蛛网烧毁，将剩下的香烛尽数点燃。

悠悠跃动的烛焰映衬下，众人的影子也被拉的变形，慕寒月的背对着两人，竟让沈长乐不禁认真思考起来。

若是自己的话，若是知道她曾同他人来过这里，虔诚的在此祭拜，祈求两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那自己……恐怕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长乐不敢想象这个画面，他恨不得把这个女子的前尘往事都去的干干净净，让她只记得自己，心里也只记挂着自己。甚至……他希望让她的眼里，只能投出自己的影子。

“别想了，这地方我之前为了藏身，曾来过一次。我上次是独身来的，你放心便是。”

“念尘，我没有……”

“你是我第一个心仪的男子。有时我还想过，为了你摊上这么多麻烦事到底值不值得，结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沈长乐有点儿紧张，双手不禁捏紧了衣角。

“不值得。”她的三个字让他浑身冰凉，胸口一阵窒息感袭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但我心甘情愿。”慕寒月回身，冲他温柔一笑。带着暖意的烛光让这个笑更为明艳动人，看的沈长乐愣了神。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足以让她即使身陨也无悔，也让沈长乐对她的眷恋更甚。

“那个，念尘……我们要不要，也拜一拜？”

这时，远处又传来两声大雁的啼鸣，此情此景，这声音倒是相称。

“好。”

他们并肩而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对着壁画虔诚的深鞠三躬。

沈长乐牵过慕寒月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一下，又转向壁画，语气严肃的开口:

“神明在上，我沈长乐唯求与慕寒月永不离分，白头偕老，幸福美满的走过一生。若老天垂怜，能将她此后的几世能托付与我，我定会用全部的心力去爱她护她。”

慕寒月难得露出一丝小女生的羞涩，她只觉靠近他的半边脸一阵滚烫，他的手牵着自己的手又那样用力，仿佛真的永远不会放开。

“神明在上，我慕寒月希望沈长乐一生幸福快乐，平平安安。”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哪怕他的平安要用我拿命来换，我也毫无怨言。”

“你怎么就许了这个愿望，都是关于我的，都没有咱们两个的。”

“有关你我的，你已经说过了。你能平安幸福，我也就满足了。”

沈长乐眨眨眼，他总觉得这句话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一把抱住她，轻声说道:“你若不在我又如何幸福。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的心也就死了。那时候，我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长乐，不过许愿而已。命数是要靠自己改变的，还有一些腻人的话我在心里说了，当着你的面还有些不好意思。你在这等会儿，我先出去瞧瞧。”

慕寒月笑了笑，转身出了雁回塔。她提起轻功来到高崖上，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站在那里凝视着万丈深渊。

沈长乐出去后一时不敢过去，生怕惊扰了她。

他看着她娇小的背影立在崎岖的崖顶，底下漆黑的深渊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

只是片刻，她便回到他身边，表情显得万分得意，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看得沈长乐颇为疑惑。

此时，他安插下去的探子匆匆赶来，三人到齐后都从怀中拿出一套仆从用的家服。

“王爷，这位是……”

“在下黎清，是王爷指派，专门协助这次中原的调查的助手。”

“嗯，自己人。你们有话，但说无妨。”

沈长乐本想反驳，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

“是，王爷。这是卑职拿来的家服，还有偷来的腰牌。”

“王爷，盛家今晚大摆宴席，卑职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位贵客登门，但此人太过神秘，卑职根本没看见。”

“欸，我们方府也是，先前来了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大热天儿的还围着围巾。光看那双眼，就觉得吓人，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在齐家看到过一眼，你还真没说错，但他不是看着快死了，而像已经死了的，皮肤灰白色，上面还有一块一块的褐色斑块。”

他们三人越说越离谱，沈长乐抬手打断这三人的鬼故事。但慕寒月却想仔细听听，便开口问道:“他还有什么特征？嘴唇什么颜色？”

“紫黑色的，看着就跟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干巴巴的，嗓音嘶哑。”

慕寒月没说什么，却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