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致琳像被抓住七寸的蛇,回光返照般挣扎了两下,没了声息。
她苦心孤诣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什么?!
为什么赵琴琴连死了都不放过她!
都怪眼前这个男人,要不是他非要调查赵琴琴的事,也不会打破她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
何致琳抬头瞪着叶镜澜,目眦欲裂:“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不是在害你。”叶镜澜直视着她怨毒的目光,像在看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我只是想请你帮忙,让一个冤死的亡灵能得到应有公道。”
他顿了顿,语气温柔中带着薄责:“何小姐,难道这么多年,你的良心不曾受到一丝一毫的谴责吗?”
良心不安?
何致琳自嘲地笑了一下。
起初她也想把真相公之于众,为她最好的朋友报仇雪恨,可不等她付诸行动,宋运维就拿着一箱子钱找门来。
要是她守口如瓶,那笔巨款就是她的了。要是她敢乱说一个字,她和她弟弟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而且,没有了赵琴琴,陈桥就是她的了。
她摇摆不定的心,就在那一刻彻底被说动了。
没错,她喜欢陈桥。
当初她就是因为陈桥,才去新月会所兼职的。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对陈桥的喜欢,想等自己赚到第一笔工资,就买礼物跟他告白。
可还没等她拿到第一笔工资,赵琴琴就横插一脚,抢走了陈桥。
是赵琴琴先背叛她的,所以她活该!
她最终收下了那笔钱,选择缄口不言。
就像宋运维当初许诺的那样,这些年她扶摇直,在金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了房子,过着全村人都歆羡的奢华生活。
她终于靠着自己的双手,实现了飞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梦见曾经那个朝夕相处的姑娘,神色哀怨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帮自己。
她从噩梦中醒来,一边喝着最昂贵的红酒,一边看着最明亮的夜景。
很快,所有的愧疚和负罪感,都会这些物质享受的快感取代,从此烟消云散。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逃得过金钱和权力的诱惑。
何致琳掐住自己微颤的掌心,笑得花枝乱颤:“良心?那玩意儿我早就没有了。”
她抬起头,还想再嘲讽两句,却看到陈桥站在叶镜澜身后,一脸冰冷地望着自己。
何致琳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有一根弦彻底断裂了。
他都听到了!
叶镜澜看到何致琳的脸色突然一变,他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见陈桥就站在他身后。
陈桥死死地盯着何致琳,脸的血色像被抽走了似的,变成了一张惨白的纸。
他嘴唇颤抖着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句话:“原来是你害死了琴琴。”
何致琳被他这句迟到了七年的质问钉在了原地,嘴角嗫嚅了几下,却像突然被人摘去声带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桥突然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何致琳的领口,猛地把她从卡座里拉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何致琳,你这个毒妇,你好狠的心!”
叶镜澜看着剧情朝动作片一路狂奔,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陈先生,戏过了。”
陈桥还沉浸在“初恋被人害死,而他和凶手共度七年时光”的狗血剧情里无法自拔,他扬起右手,就要朝何致琳的脸扇去。
叶镜澜站起来,身手敏捷地拦住他要落在何致琳脸的巴掌。
陈桥挣扎了几下,睁不开叶镜澜的束缚,他偏头瞪着叶镜澜,冷声质问:“你要帮这个杀人凶手吗?”
叶镜澜直视着他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害死赵琴琴的人是宋运维,但是,最大的帮凶不是你吗?”
陈桥脸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就被他掩饰掉了,他冷笑了一声:“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血口喷人是吧?”
叶镜澜松开他的手腕,从兜里掏出一袋湿巾纸,撕开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当年宋运维也找过你不是吗?让你这个男朋友劝劝赵琴琴,让她‘懂事’一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他望着陈桥渐渐绷不住脸色,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你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不然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酒保,怎么能在半年之内,成了新月会所的老大。”
陈桥听着他不疾不徐的话语,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一时间耻辱和凉意同时爬的后脊,让他整个人毛骨悚然。
他咬着牙,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冷嘲热讽地说:“这位先生可真会编故事,你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叶镜澜不理会他的嘴硬,自顾自地说:“是你成为压垮赵琴琴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你逼着她走向绝路。当初但凡你能站在她身边,她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他短暂地停了一瞬,声音和眼神都像淬过冰,冷得吓人。
“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是你亲手逼死了最爱你的女人和你素未谋面的孩子。”
也是因为那个孩子,彻底洗白了宋运维,而赵琴琴成了别人口中不检点的女人。
“不是我!”陈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奓毛了,“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在这儿胡说八道?”
“证据是吗?我还真有。”叶镜澜身不远处的周平使了一个眼色。
周平走过来,把一个文件袋递到他手里。
叶镜澜解开文件袋的扣绳,把文件袋扔在桌子,袋子里的照片随着力的惯性滑出来,露出赵琴琴的半张脸。
何致琳看到照片里赵琴琴的死状,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陈桥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眼,便飞快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叶镜澜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坐了回去。
“你大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他懒得给陈桥做心理导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宋运维这次进去,就他那点有证据的事,关个三五个月就出来了,到时候他照样是一条好汉。”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改了口:“也许要不了那么久,因为他会把这些肮脏事全部推到你头,你到时候你替他去蹲大牢,他在外面潇洒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