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骨髓的冷,让纪安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刚想说点什么来挽救眼前这个快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时,只听见徐正浩说——
“我也说过,如果我偏不呢?更何况,你又是凭什么来让我离她远一点?”
好半晌。
“凭什么?”
江辰希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难掩的嘲讽。
下一秒,他抬眸,那一眼阴沉得可怕,神色虽然清冷,但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不容置疑的眼神:
“就凭纪安壈只能属于我,是我、非我。”
狂妄至极、又暧昧至极的语气,满满的都是他对她那强烈的占有欲。
纵使身处在如此针锋相对的气氛中,纪安壈还是没忍住听得一阵脸红心跳的。
但同时,她的火气也冒了上来。
她不是商品,不是用来摆在明面上抢来抢去的东西。
她很讨厌现在这种两难的处境!
纪安壈挣脱开江辰希的怀抱,眼神没看向他,也没落在徐正浩的身上,而是冷漠地开口:“我要回家了。”
可徐正浩却在她转身之际,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那样的用力,以至于细细小小的青筋都直凸起。
“别怕,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他的声音坚定,却又莫名有一股温柔的力量。
她错愕地抬头看向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同时,也忘记了要抽回自己的手……
于是。
下一秒。
“要死、我成全你。”
江辰希的声音就在纪安壈的耳边,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凉嗓音透着一股耐心告罄的杀意。
那种可怕的意识,让她心头猛地一惊,后背也徒然爬上了一层冷意。
只是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她的耳边已经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
那一瞬,她好像耳鸣了,也好像是被人突然按了暂停键,脑中只余一片空白。
直到握着她手腕上的那股力量消失,看见了徐正浩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右肩胛上,不断汩汩冒出了血来,染红了那一整片的衣服。
那片鲜红色的血,彻底刺激了她的视线,让她终于回过了神来。
纪安壈慌了,下意识忙去扶起徐正浩,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伤口是不是很疼?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然而,她的话被强硬地打断了——
“这第二发子弹,它将穿透你的整个脑子,砰的一声,那场景一定很美,对吗?”
江辰希那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笑了起来,笑得一脸的疯狂又残忍,神色淡漠,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徐正浩疼得皱起了眉头,身体微颤,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有那眼神不甘心地看着他。
纪安壈发愣地转头望向江辰希,只堪堪看到那把手枪被他修长的指节握住,表层擦拭得异常光滑,甚至还闪着一丝寒光。
他面无表情,把玩了一会手枪,突然他顿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犀利且冷血。
下一刻。
那黑黝黝的枪口蓦然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徐正浩的头部。
她的脸刹那变得惨白起来,本能地伸出了双手,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徐正浩的面前。
徐正浩艰难地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摇摇头,从嗓子深处虚弱地发出了两个字:“不…要…”
纪安壈却不闻,只是眸色清清地看着江辰希,尽量平缓着声音开口:“江辰希,你别这样好吗?”
“壈壈,你让开。”
江辰希敛了眉,并没有要停下手中的动作。
可好一会,见她仍然没有动,仍然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徐正浩的面前。
他的眸色彻底冷了下来,暴戾恣睢,怒吼道,“纪安壈,是不是你今天就要护着他,就是要为了他与我作对?哪怕这颗子弹穿透的是你的身体?”
她的肩膀轻轻地颤抖了起来,但仍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是——”
可殊不知,正是她的这一声“是”,终于粉碎了他所有坚持已久的、那不过是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良久。
“纪安壈、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对你下不了手?”
“你难道就这么地心疼他?”
微风吹来,江辰希的头发微微地凌乱,他的眼尾泛着一片红,眸色暗了下来,眼底闪过痛苦的神色,又颓废又难过,声音破碎而凋零。
他的神态、他的话,让纪安壈的心莫名都揪在了一块,心底泛起了丝丝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她下意识地喃喃道:“不…不是的…”
可是话还未说完,只听她的耳边又响起了一道枪声。
当时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停止了,只有清风微微吹拂过、树叶沙沙的声音。
直到落叶缓缓掉落,碰到了纪安壈鼻间。
那微凉的感觉,才让她忽然惊醒过来。
她慌得连忙用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惊叫出声。
前一刻。
江辰希终于收回了手,却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上。
然后,没有任何的犹豫,扳动了扳机,一枪打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那瞬间,他的左手像失去了生命般无力地垂下。
那血不仅染红了他的衬衣,还顺着手臂,一滴一滴地从他的指尖,落在了清灰的地板上,简直触目惊心。
“壈壈,如果我也受伤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也像那样护着我?或者心疼我?哪怕就转瞬即逝的心疼也好,求求你了,你也心疼、心疼一下我好不好?”
声音是几近卑微的哀求低语。
他的神色萎靡得像片枯死的树叶,没有半点生机,清冷的病态感笼罩着他,虔诚的痴迷地望着她,笑了,可笑意里却掩着难耐的悲伤。
跪倒在地上的徐正浩,满脸震惊地看着江辰希,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现在,徐正浩才终于后怕了起来。
面前的这个少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个疯子!
那枪打在自己的身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甚至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像不是自己的肉一样。
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神色,真像个漠视苍生的神祗,让人甘愿俯首称臣。
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
纪安壈真的被吓傻了,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间。
江辰希低头自嘲般地笑出了声,可那笑声却苦涩得生疼:
“不够、不够,这点伤还不够,壈壈还不能够心疼我。”
他的神色清冷下来,而后抬手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肩胛处,正欲要再一次扣动扳机时,她慌乱着起身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那把枪,手指颤抖着把它丢得远远的。
“江辰希,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害怕了,我害怕了……”
纪安壈就站在他的面前,低头无措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