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房间内,灯光亮起。
江辰希已经换下了那件带血的衬衣,穿着病服。
此时他站在窗边,低头凝眉望着手中的注射器,那蓝色液体在灯色下,衬得格外的鲜艳。
“检查出来了吗?”
邱何钧点了点头,面色沉重:“查出来了,是地下交易的最新种毒品HIVI,毒性极强,有毒品之王的称号。”
他敛了敛眉,眸色尽是嘲讽之意,“毒品?这沈夫人还真是使得一把好手段。”
“HIVI之所以被称为毒品之王,必然有它的可怖之处。”
邱何钧缓缓道来,“那就是这HIVI一旦注射到体内,扩散至全身,这毒瘾就再也戒不掉了,可以说戒掉的可能性只有0.1%。”
“丧失理智、失其心智,在疯魔的世界中不断堕亡,且这个过程的时间,不到三天。”
仅仅三天而已,就足以毁掉一个正常人!
江辰希闻言,只是掏出盒烟放在唇间点燃。
他低头点火时,紧蹙眉头,有一瞬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浅吸了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吐出来,香烟在他修长的指间闪烁着微弱的火光。
邱何钧生气地皱着眉,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小子当老子说的话是在放他娘的屁?他妈的都说了病人不能抽烟!我特么要不是你的私人医生,我都懒得管你的死活!”
耳边全是喋喋不休的声音……
江辰希的眸色微沉下来,神情淡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光影。
好一会,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邱医生,你未免也太吵了点,也许出家念经对你可能更有前途。”
不带一丝的脏话,却能把人死死地怼到了尘埃里。
真是漂亮!
最后,他辗灭了烟,扔了。
邱何钧:“……操!你才出家,你全家都出家!”
良久。
江辰希转而拿起注射器,举在白色的灯光下,那蓝色液体瞬间闪着透明的炫光,就像罂粟一样,罪恶却美丽。
“所以,沈夫人想让我发疯至死,一辈子关进精神病院里,永无天日。”
他面无表情,眼里连一丝丝波澜都没有泛起,冷清得几乎冷酷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可邱何钧却清晰地知道,江辰希他越是冷漠,实则就越可怕,而那种可怕是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让你甘愿俯首称臣。
“有一天,你突然对我说,你愿意配合所有治疗,为了所爱之人,你要为她成为一个正常人。”
玫瑰虽带刺,可他愿意为她拔掉他身上所有的利刺;他愿意为了她而承认——沈以城是个疯子。
江辰希只是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邱何钧叹了口气,收敛了笑意,一脸的凝重,“可你很久没有这么失控过了,所以我真怕她不是你的解药,反而你会从此万劫不复。”
话落,江辰希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神色清冷得几近病态,他虔诚地痴迷地开口:
“只要我的壈壈此生能平安无事、烂漫天真,要我万劫不复又何妨?”
“更何况,她要不是解药,那我沈以城便无药可医了。”
邱何钧:“……你他妈真是够了!”
去他妈的,这是莫名又被秀了一脸的恩爱?
情深果然难己!
“我看、是你沈以城的在劫难逃。”
邱何钧抿了抿唇,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这一次,小美女确实是救了你,否则后果那真是不堪设想。”
“所以,我开始有点相信命运这东西了。”邱何钧低头笑了声,尔后又开了口,“那对于沈夫人,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江辰希的眉眼间有了几分倦意,他微沉的声音里融了夜色的森寒,“只要她不触碰到我的底线,那我倒还可以陪她慢慢地玩,不过——”
而后,他顿了顿,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夜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入他的眼底,车喇叭声时不时地传入他的耳畔。
那一眼,却带着俯仰众生、高高在上的神色。
他像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一切玩股于手掌之中,那种王者之气,是与生俱来的。
“别急,好戏总是在后头。”
*
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气息透着一股让人难耐的沉闷和阴郁。
回廊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风一丝丝地吹过来,带着清新的雨意,耳边隐隐传来关窗户的声音。
纪安壈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壈壈,你终于醒了——”
焦急的、激动的、喜悦的、无法克制的……
那是江辰希的声音。
她微一抬眼,便看见他身着病服,左手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江辰希。”
下意识、她喊他的名字。
江辰希温柔地笑了,眼里有细碎的星辰,“嗯,我在。”
他的语言干净明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修辞,意外地,却让她格外动心。
心跳竟然在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加快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疯了!
他不过是说了三个字而已,可她的心脏为何却跳动得如此之快?
下一秒,纪安壈果断移开了视线……
她向来招架不住他那炽热的、柔情脉脉的眼神。
但此时,她的脑子还算清醒,想起了昨晚那个假扮医生的男人,不禁问道:“那个持刀的男人,他是谁?”
很明显,那个男人是有备而来,而且她其实很在意那句话——
江辰希的事,给她一百条命,她也管不起。
所以,他得罪了谁?有人要杀他吗?
半晌。
意外地,江辰希低笑了起来,眼底漫开了几缕兴味,“壈壈,你是在关心我吗?”
纪安壈:“……”
他妈的她就该闭嘴的!
这个江辰希最会顺着上纲上线了!
她赌气地不再说话,转过身,他却握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
江辰希微低头,眼里有潋滟的光芒,嗓音低哑:
“壈壈,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伤了,是我没保护好你,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千万别离开我。”
下一刻,他抱紧了她。
纪安壈感觉到后腰上,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整个人贴进他的怀里,鼻尖蹭到他的衣领,嗅到了一丝很淡很淡的烟草味。
“你抽烟了。”
“嗯。”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忍耐,声音比刚才更哑,“我很不喜欢病服,可是因为壈壈也穿,那我就喜欢。”
“这样,我们是情侣装了。”
沙哑的声音骤然撞进她的耳膜,让纪安壈的心跳都差点漏了一拍,脸也蓦然热了起来。
“……神经病。”
谁他妈情侣装是病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