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曾在你那本泛黄的故事书中,翻到过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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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一次午后,晴空万里,有透蓝的天空、青葱的树木,落地窗外偶有蝉叫,蝴蝶扑哧而过。
夏常安在书架的底下,翻出了一本泛黄的故事书。
书的右下方被折起了一角,她有些好奇地摩平后,才发现那里用墨水写有几个字,笔墨已经有些褪色发白了——
那几个字是,妈妈的遗物。
序页,是手写沈以城的名字,温柔又不失桀骜。
她随意翻阅了几下,书里,隐隐有一股淡淡好闻的薄荷味。
蓦然,一张照片从书缝中掉落在了地上。
整张照片,只有绿白两色:一片青碧的绿色草地,一个白裙的少女,笑颜明媚。
那照片的画质并不太清晰,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像是偷拍的角度。
背面,用黑笔写了一行淡淡的字。
夏常安握着照片,认真地盯着那行字看了起来,一时竟看得入了神。
突然,手中一空,那张照片被人抽走了。
只见,江辰希捡过那本泛黄的故事书,将那张照片重新夹回了书里。
他开口时,声音冰冷,一点温度都没有,“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夏常安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裙摆,眼神微动。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小声地开了口:“那本故事书,是你母亲的遗物?”
“沈安城和沈以安他们都说,你是天煞孤星,克死了你的妈妈。”
闻之,江辰希的眸色渐深,黯淡得像是洒了一层死灰,阴沉得可怕。
她却不依不饶道:“所以,那张夹在书里的照片上的女孩,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良久。
江辰希低头,那修长的指尖握着那本故事书,温柔地爱怜地虔诚地抚摸着,眼底敛起了一大片潋滟的柔光。
意外地,他说:是,很重要、也是最重要的,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神色痴迷且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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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照片背后的那一行字,夏常安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觉得深情得让人无法不动容。
那时候,她很好奇,那个被沈以城视为最重要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直到两年后的今天,她一眼看到了那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女生。
一刹那,她觉得很眼熟。
原来,是和她记忆中那个夏天的午后、故事书中的照片重叠在了一起。
原来,这个女生就是那个被沈以城视为最重要的人。
她的名字,叫纪安壈,是被纪家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她漂亮明艳又自信傲然,身上那种独有的淡漠的傲气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
永远都是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存在。
那一瞬间,夏常安似乎有点懂了。
两个世界,两个人,他是灰白色的,而她却是彩色的。
终于,在他们风尘仆仆相遇的那一刻,远远要胜过所有美好的温柔。
饮鸠止渴,亦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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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江辰希神色清冷,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擦了火凑上去。
烟雾缭绕下,他的神色并不明朗,只是低笑了声,淡淡地开了口:
“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的存在了。”
随后,他熄灭了烟。
下一秒,猛地凶残地掐过夏常安的脖子,将她抵在了栏杆处。
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顿时令她全身都僵硬了起来,也顾不得背部那阵阵袭来的痛感。
江辰希的眉眼间骤然拢聚起一股杀伐决断的戾气,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我说过了,好奇是会害死人的。”
他要杀她,简直是轻而易举,跟徒手捏死一只蚂蚁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夏常安的脸色苍白,晚风吹得她的头发凌乱。
忽然,她笑了笑:“沈以城,我懂你的,因为我们是同种人。”
好半晌。
江辰希勾唇笑了起来,是几近疯狂且残忍的笑。
“你懂我?”
而后,他收起了笑意,神色虽有几分倦怠,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沈夫人养的一条狗也敢跟我谈共情?”
他不闻,手中加大了力度,将夏常安整个人提了起来。
半个身子都在空中,那种强烈的失控感,让她终于惊慌了起来。
她喘着粗气,声音微有些暗哑:“沈以城……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
江辰希难得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眼底漫开了几分戏谑,“你身上有什么我能利用的价值吗?”
“你知道的,我对沈夫人同样恨之入骨。”
夏常安顿了顿,眸底霎时浮起了深深的恨意:“敌人的敌人,难道不是朋友吗?”
话落,他松开了手,神情悠闲地拿过餐巾擦拭着自己的掌心,动作轻缓而从容。
她则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猛烈咳嗽了起来。
“夏常安,我真是同情你。”
江辰希的嘴角勾起了丝丝缕缕的嘲讽,“明明在心底恨之入骨,可面上却也只能是一副摆尾摇乞的样子,真是可怜至极。”
“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这还都是沈夫人赐予你的,你该心怀感恩了。”
无情的嘲讽,往往最为致命。
夏常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泛起一抹猩红,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那深切的恨意简直掩藏不住。
他不杀她,并不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去利用的价值,而是她可怜到他都不屑去杀她。
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
江辰希也只是冷冷一笑,转而握着酒杯,神色冷清地抿了一口红酒。
红酒入喉,淡淡的苦涩。
之后,他没再伫留,转身离开了。
“大少爷。”
楼道处的保镖一看见他,便恭敬地朝他鞠躬。
“告诉老爷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保镖顿时急了:“大少爷——”
可他已经下了电梯,消失在了二十八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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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整,宴会灯光亮起,VIP电梯口处,侍者和保镖等众人有序地站在了一旁。
其中,还包括夏常安。
丁零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当那个高挑倨傲的身影映入了夏常安的眼底,她心里骤然一紧。
“沈夫人好——”
她立马迎了上去,乖巧敬重地喊了一声:“妈妈,您来了。”
沈夫人今晚一袭黑色长裙,虽已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可风华却依旧,仍然高贵美丽。
尤其是她身上散发着的那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气势,更是让人畏惧。
沈夫人犀利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指夏常安。
然后,冷冷地开了口:“我说过,不要在宴会上穿太过明艳的礼服。”
尔后,她收回了视线,神情高傲地在众人的挽扶之下,步入了宴会。
“妈妈,我——”
夏常安不禁握紧了衣裙,全身都在发着抖,眼里露出了狠光。